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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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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當謝爾皮林和巴久克遠離前線,在阿爾漢格爾斯科耶療養院回想到方面軍軍事委員李沃夫中將的那一天,李沃夫也想起了謝爾皮林,他打了個電話給集團軍軍事委員紮哈羅夫,要他來見自己。 「什麼時候來?」紮哈羅夫問。 「馬上!」李沃夫用這樣的口氣回答,表示這個問題提得不很恰當,「您路上需要多少時間?」 「兩個小時。」 「我等您。」 深更半夜,甚至也不問一聲「您現在能不能來」,就把人叫去,對這一點你不必感到奇怪。李沃夫有他自己的作息時間表——他喜歡在夜裡工作,至於別人的作息時間是怎樣安排的,他們什麼時候能夠睡覺,他都不管。 紮哈羅夫罵了一聲「見鬼」,便穿上軍大衣。臨走以前,他先去找代理集團軍司令職務的參謀長鮑依科。 「我們一起吃晚飯,怎麼樣?」鮑依科問。 平時他們把一切工作料理完畢,在所有的文件上簽了字,擬定了第二天的計劃以後,就一起吃晚飯——這還是謝爾皮林定下的規矩。 「我不能吃了,」紮哈羅夫說,「李沃夫同志不知有什麼事要我去。」 「馬上就去嗎?」 「要我親自去,立刻就去!甚至問了路上需要多少時間。你感覺到今天方面軍司令部有什麼特別的事嗎?」 「沒有。一整天總共只來過兩次電話。」 「這麼說,他一定深更半夜在我們今天的集團軍報上發現了什麼問題。要麼社論寫得不得當,要麼排版有問題,要麼突然想到了什麼新主意,不能等到明天……本來只要用電話通知一下也就行了,但他決定多敲一次警鐘,檢查一下我的戰鬥準備狀態!……再見啦!」 「那麼到七十一軍去的事情怎麼辦?」鮑依科問。 「照原先約定的那樣,七點鐘去。你一起來就打電話叫醒我。要是我在那裡耽擱久了,就直接去。在路上睡一會兒。」 紮哈羅夫歎了口氣,帶著倦容撫摸了一下圓滾滾的腦袋上的灰白色頭髮,就走了。 司機趴在方向盤上打磕睡。 「咱們走吧,尼古拉,」紮哈羅夫推推他的肩膀,在他身邊坐下來說。「如果我睡著了,要注意:必須在一小時五十分鐘內到達目的地。」 然而出乎意料之外,他雖然感到很疲乏,卻不想睡。 「將軍同志,您有沒有聽說,司令什麼時候回來?」司機看到紮哈羅夫沒有睡,就打聽起來。他還是從戰前紮哈羅夫在莫斯科軍區工作的時候起就給他開車的。 「誰知道他。他寫信來說,身體漸漸復原了,但決定權不在他手裡,在醫生手裡。你問這幹嗎?隨便問問呢,還是在戰士們中間聽到了什麼小道新聞?」 「隨便問問。我看,他不在這裡,您很想念……」 紮哈羅未確實很想念謝爾皮林,不過現在他忙得連想念的時間都沒有。集團軍裡補充了人員和技術裝備,為戰鬥和強渡江河進行著準備。每天不是訓練,便是操演,不是召集指揮人員和政工人員集訓,便是檢查工作。雖說是處於戰鬥的間歇階段,實際上一點休息時間都沒有。 「想念」——這不過是一句空話。說說是容易的。而事情的實質是:即使謝爾皮林不在,也必須使一切都照常進行。 「鮑依科比較年輕,一年前他還是上校,而現在是身兼兩職:除了自己原有的工作之外,又加上了謝爾皮林的工作。他到處奔忙,但工作照幹,甚至沒出現忙亂現象。雖然累得渾身是汗,但沒有顯出筋疲力盡的樣子。」紮哈羅夫不喜歡那些只會做表面文章、嘩眾取寵的人,他懷著尊敬的心情想到鮑依科。 「他叫我去是為了什麼呢?」他又想到了李沃天。 上一次也是在深更半夜,李沃夫把他叫去,命令他在集團軍報辟一個專欄介紹狙擊運動的經驗,並且花了整整一小時說明這個專欄應當怎樣編。他講得頭頭是道。但令人摸不著頭腦的是:為什麼要在夜裡叫去?為什麼要親自去? 不管這個專欄多麼重要,總不需要軍事委員親自去編排吧,只要跟具體負責這一工作的編輯談談也就夠了。樣樣都抓,必然會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當然,問題也可以有另外一種提法:怎麼?我方面軍軍事委員也能夠樣樣都管,我也有時間做這些事情,難道你集團軍軍事委員就沒有時間嗎? 這樣一來,怎麼反駁呢?但還是可以反駁的。我所忽略的或來不及做的事情,你在上面看得很清楚,或者大家認為你看得很清楚。如果你在上面突然想到要親自抓一件雞毛蒜皮的小事,我當然只會感到高興!這是很明白的事!然而由於抓了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你在上面有沒有忽略什麼比較重大的事情呢?這不是我應該問的問題。不過完全有這種可能。哪怕你一晝夜只睡兩小時,樣樣事情都要親自動手反正是辦不到的。因此,總得有所分工:有些事情自己做,有些事情讓別人做。當然,首先得假定他們都能盡職。而使每一個人都能盡職——這才是最最主要的,沒有這一點,不管你抓了多少雞毛蒜皮的小事,也是做不出什麼成績來的。 「奇怪,叫我去究竟是為了什麼呢?」紮哈羅夫又思索起來。「也許,他熟悉了集團軍的情況以後,想抽調個把他喜歡的人到方面軍政治部去?……要是能把巴斯特留科夫從我這兒調走就好了。看樣子,巴斯特留科夫博得了他的歡心。夜裡在他那兒談了兩小時,走出來的時候滿面春風,揚揚自得。如果他要,我就給他,決不惋惜……」 如果終於把巴斯特留科夫從他那兒調走。無異給他幫了個大忙,這一點恐怕是李沃夫自己意料不到的。紮哈羅夫一想到這裡,不禁笑出聲來。 「您怎麼啦,將軍同志?」司機問。 「我想起了一個笑話。我們的軍人服務社主任被德國鬼子俘虜去了。我們報告了司令,並且問:『您要不要下個命令把他奪回來?』司令說:『不用啦,我們已經吃了他兩年苦頭,現在讓他們也去嘗嘗吧……』我想到一個工作人員,就記起了這個笑話。你聽說過嗎?」 「聽說過。您曾經講過一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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