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最後的莫希幹人 | 上頁 下頁
七五


  海沃德對於距離方面的這種細緻的估計,雖然不完全像他的夥伴們那麼樂觀,但他看出,他們比敵人更聰明,而且敵人又沒有專心划船,所以他們愈來愈占上風,心裡也感到高興。過不一會,休倫人又開起槍來,有一顆子彈打在鷹眼的槳上,但並沒有受到什麼損壞。

  「得了,得了!」偵察員一面用好奇的目光審視著那個淺淺的凹痕,一面說,「這連一個娃兒的皮膚也打不傷,更不用說像我們這樣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了。啊,少校,要是你願意來劃上幾槳的話,我就讓我的鹿見愁來和他們談k幾句吧。」

  海沃德接過槳,他划船的技術雖然不夠熟練,但劃得非常賣力。這時,鷹眼已在忙著檢查槍上的引火藥。接著,他迅速作了瞄準,立刻就放了一槍。對方領頭那只小船的船頭上,有個休倫人也正站起來舉槍射擊,這時突然應聲向後倒了下去,手中的槍也掉落到水中。然而過了一會,他又支撐著站了起來,但樣子已顯得昏亂而不能自製。這時,他的同伴們都停住了槳,兩隻追趕的小船靠攏在一起不動了。欽加哥和恩卡斯也利用這一時機,停下來歇口氣,只有海沃德一人依舊使勁地劃著。父子倆用詢問的目光默默地對視了一會,都想知道兩人中是否有人在這次槍戰中負傷,因為他倆都知道,在剛才這段危急的時間裡,即使有人受了傷,也不會喊出來的。大酋長的肩膀上正流下幾大滴鮮血,他見恩卡斯的眼睛一直盯著這地方看,便窩著手心掬了一點湖水,把血跡洗去,同時也用這一簡單的方式來表明他的傷勢很輕。

  「慢一點,少校,慢一點,」偵察員說,這時他已給自己的來複槍重新裝上了彈藥,「我們已經有點超出這支槍的最大有效射程了,你看,那夥鬼東西還在那兒商量哩。要讓他們保持在咱們的有效射程之內——這一點你可以相信我的眼睛,任憑這夥混蛋跑到霍裡肯湖的什麼地方,我都可以對他們奉陪到底;而且我可以保證,他們的槍彈最多只能擦傷我的一點皮膚,而我的鹿見愁卻能三槍結果他們兩條性命。」

  「我們自己的任務都給忘了,」忙著劃槳的海沃德說道,「看在上帝的面上,我們還是利用這好機會,趕緊劃得離他們遠一點吧。」

  「快去找回我的孩子!」孟羅嗓音嘶啞地說,「別再讓我這個做父親的痛苦了,快去找回我的孩子吧!」

  由於長期來習慣於對上級的尊敬,使偵察員養成了一種服從的美德,他朝遠處的兩隻小船戀戀不捨地最後看了一眼,然後就放下手中的來複槍,從精疲力竭的海沃德手中接過槳,用他那耗之不盡的體力劃了起來。由於他的努力,再加上兩個莫希幹人的力量,過不了幾分鐘的時間,他們和敵人之間已經拉開了一大片水域,從而使得海沃德的呼吸又變得舒暢了。

  這兒的湖面已經開始開闊起來,他們現在的路線又和開頭那段一樣,沿著高山聳立的湖岸前進了。不過島嶼已經很少,而且也容易避開了。他們的槳也劃得更整齊劃一,更有節奏了。這幾個剛從敵人殊死的追擊中脫身出來的逃亡者,雖然仍在使勁劃著槳,但是他們的神態已經鎮靜多了,仿佛剛才只是一場較量速度的運動比賽,而不是在萬分危急的情況下忙於逃命。

  按照他們的目的,他們的船本該沿西岸走的,可是謹慎小心的莫希幹酋長卻讓航線更靠近山腳,據說蒙卡姆率領他的人馬,就是從這些山背後通過,返回他那難以攻克的提康德羅加堡的。從各方面情況看,休倫人已經放棄了這次追擊。顯然他們本來是無需這樣過分謹慎的,可是,他們還是這樣小心翼翼地繼續劃行了幾個小時,最後終於來到了靠近這個湖北端的一個港灣裡。他們把船劃到了湖灘上,全體在這兒上了岸。鷹眼和海沃德兩人爬上湖邊的一塊斷崖,鷹眼光對腳下那片廣闊的水面仔細觀察了一陣,然後指著幾英里之外靠近湖岬的水面上一個小黑點。

  「看見了那東西沒有?」偵察員問道,「你說,要是你一個人只憑白人的經驗,在這荒山野地裡找路的話,你會把那當成什麼?」

  「如果不管它的遠近和大小的話,我看它倒很像一隻鳥。那會是個活的東西嗎?」

  「那是一只用上好的樺樹皮做的小船,是兇惡、狡猾的明果人在劃著。雖然上天賜給森林居民一雙比殖民地裡的人明亮的眼睛——殖民地裡的人不需要這種眼睛,他們有望遠鏡的幫助——但是人的眼睛並不能看清自己周圍的一切危險。這夥壞蛋裝得好像一心在吃晚飯,但一到天黑,他們就會像獵犬嗅出氣味一樣,一定會來追蹤我們的。得躲開他們,要不,咱們追尋刁狐狸的事,就只好放棄啦。這種湖有時候倒也有用處,特別是在湖面上有野味的時候,」偵察員繼續說,一面擔心地朝四周打量著,「可惜不能用做藏身的地方,除非是條魚。要是那些殖民地伸展得遠離那兩條河,天知道,這一帶會成為什麼樣子啊!無論是打獵或是打仗,都會變得毫無趣味了。」

  「要是沒有什麼特別重要的理由,我們就別再耽誤時間了。」

  「我可不太喜歡那股煙,你看,就是那只小船頂上,沿著岩石升起的那股,」看得出神的偵察員打斷了他的話,「我敢以生命打賭,看見這煙的不光是咱們,還有別的人,而且人家還懂得這煙的意思①,行了,多說了沒用,是行動的時候啦!」

  ①印第安人通常用煙做信號。

  鷹眼一面在深思,一面走下斷崖,來到岸邊。他用特拉華語把觀察的結果告訴了他的同伴,接著他們三人進行了一次費時不多但很認真的商議。商議完畢之後,三個人便立即開始執行這個新的決定。

  他們從水中拖上小船,扛到肩膀上,然後朝林子裡走去,而且盡可能清楚地留下一串足跡。不一會,他們到了一條小溪旁,越過小溪繼續前進,最後來到一塊光禿禿的大岩石旁。到了這兒,他們估計他們的足跡可能已經看不出了,於是就小心翼翼地循原路返回小溪邊,涉水順小溪回到了湖邊,然後立即把小船放回到湖水中。前面有一座小山崗擋著遠處的湖岬,而且,這兒有一大段湖岸長著茂密的樹木,枝葉伸出籠罩著水面。他們就在這天然的有利地形掩護下,耐心地奮力划船前進,一直到偵察員宣佈說,他相信已經到了安全的地方,又可靠岸了。

  他們在岸邊一直等到了天黑。四周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了,然後才乘著黑夜,悄無聲息地奮力朝西岸劃去。他們跟前那些高低起伏的山巒,雖然在海沃德看來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標誌,但那位莫希幹酋長,卻像一個經驗豐富的領航員一樣,準確地,很有把握地選了一處小小的湖灣,劃了進去。

  小船又從水中拖了上來,抬到了林子裡;他們小心地把它藏在一堆灌木下面。等到這幾位冒險家拿起自己的武器和口袋,偵察員才向孟羅和海沃德宣佈,他和兩個莫希幹人已經最後準備就緒,可以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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