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最後的莫希幹人 | 上頁 下頁 |
六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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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沃德現在既然已經知道他聽到的聲音是怎麼回事,因而也就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到偵察員提出來討論的問題上去了。他說: 「在最後一次大變化時可能會有的感覺,那是很難說明的。」 「對一個在野外過慣一輩子的人來說,對一個經常在赫德森河的源頭吃早飯、而晚上在莫霍克人的喊聲中睡覺的人來說,這的確是一大變化,」專心致志的偵察員答道,「雖然我們都是按照主的旨意行事的,而且我們之間還隔著一大片荒野,但當知道我們是在為一位仁慈的主服務時,我們就得到了安慰……這是什麼?」 「這不是你說的狼在奔跑嗎?」 鷹眼緩緩地搖了搖頭,又向海沃德招招手,把他領到一處火光照不到的地方。等採取了這一預防措施後,偵察員又對這種使他感到意外吃驚的、反復出現的輕微聲音,全神貫注地傾聽了許久。可是,看來他的努力毫無結果,過了一會之後,他又低聲對海沃德說: 「咱們得把恩卡斯叫來,那孩子有印第安人的靈敏感覺,咱們聽不到的聲音他能聽到;我是個白人,我得承認,我可沒有這種本領。」 那年輕的莫希幹人正在和他父親低聲談著話,忽然聽到一聲貓頭鷹叫,不禁嚇了一跳,他急忙跳起身來,朝黑糊糊的小丘張望著,仿佛在尋找這聲音的來源。偵察員又叫了一聲,於是,過不一會,海沃德就看見恩卡斯小心翼翼地沿著牆根朝他們站立的地方過來了。 鷹眼用特拉華語簡要地向他說明了自己的意圖。恩卡斯弄清了他們要他過來的原因後,便撲下身子,平伏在地;在海沃德看來,他此時像是已經靜靜地躺在那兒一動不動了。由於對這位年輕戰士伏著不動的姿勢感到奇怪,同時也想看看,他到底在用什麼方法探明他們想要知道的情況,海沃德朝前邁了幾步,俯下身子察看他一直盯著的那堆黑糊糊的東西。可是他發現恩卡斯已經不在了,他所看到的只是堤岸上的一處高墩而已。 「那莫希幹人怎麼啦?」他吃驚得後退幾步,對偵察員問道,「我看他在那兒撲下身子去的,而且我可以發誓,他一直躺在那兒沒動過!」 「噓!說話輕點聲!說不定有人在偷聽哩,明果人可機靈呢。說到恩卡斯,他此刻已經在平原上了。要是咱們附近還有麥柯亞人的話,他們可就碰上個對手啦。」 「這麼說,你認為蒙卡姆並沒有把他的印第安人全都帶走?那我們得趕緊結夥伴們發個警報,讓大家可以準備好武器。我們有五個人,對付敵人也不是沒有經驗。」 「要是你想活命,那就對誰也別吭聲。你瞧那位酋長,坐在篝火旁,多像個印第安人的大首領。要是在四周的黑暗中有什麼壞蛋的話,從他的臉上,他們是決不可能看出咱們已經發現危險就在眼前的。」 「不過他們看得到他,這一來他的生命可就危險啦。在這樣的火光旁,他的身子是一清二楚的,他一定會成為第一個犧牲者。」 「不錯,你說得很對,」偵察員回答說,露出異常焦急的神色,「可是,有什麼辦法呢?稍有一點可疑的樣子,沒等我們做好應戰準備,就會引起敵人的攻擊。他從我叫喚恩卡斯的聲音中,知道我們一定發現敵情啦!好吧,現在就讓我來告訴他,我們已經在搜索明果人了,他的印第安人的機智,會告訴他應該採取怎樣的行動的。」 偵察員把手指伸進嘴裡,發出一種輕微的嘶嘶聲,一開始,這聲音嚇得海沃德急忙跳到一旁,他還以為聽到的是條蛇哩!這時,欽加哥正用一隻手支著頭,坐在那兒獨自沉思;但是一聽到這種和他渾名相同的動物的聲音,他立刻抬起了頭,烏黑的眼睛敏銳地朝周圍迅速掃了一眼。不過隨著這一突然的,也許是無意識的動作,一切感到意外和吃驚的樣子也就都過去了。他也沒去動自己那枝槍,看上去像是根本沒有注意它就近在手邊。那柄戰斧,由於要舒暢一下,鬆開了腰帶,此時甚至已不插在往常的位置而落到地上了。他的身子仿佛斜倚著,就像一個人所有的神經和肌肉都已進入休息狀態時一樣。他機靈地使身子恢復到原先的姿勢,儘管換了一隻手支著頭,但看起來仿佛完全為了讓那只手休息一下似的。這種鎮靜地耐心等待著事態發展的功夫,是只有印第安人戰士才有的。 在一個沒有受過訓練的人看來,這位莫希幹酋長像是在打瞌睡,但海沃德卻看出他的鼻孔張得老大,他的頭稍微側向一邊,似乎是為了有助於他的聽覺。他的敏捷的眼光不斷地向他目力所及的一切轉來轉去。 「瞧那位大酋長多了不起!」鷹眼碰了碰海沃德的胳臂,低聲說,「他知道,只要他看一眼或者動一動,都會破壞咱們的計劃,使咱們落到那班小魔鬼的手中……」 突然,他的話被火光一閃和一聲槍響打斷了。在他剛才還滿懷驚詫和敬意注視著的地方,但見一片火光。待到他再仔細看時,欽加哥已經不在那兒了。就在這當兒,偵察員已經朝前舉著槍,做好射擊準備,急不可耐地等著敵人出現了。但是,在那想要打死欽加哥,而結果未能如願的惟一的一槍之後,敵人的進攻好像也就停止了。有一兩次,他們覺得聽到遠處的灌木林在沙沙作響,像是有什麼動物從那兒奔跑通過。鷹眼也很快就指出,那是「豺狼在奔跑」,因為有外來者闖入了它們的領地,所以它們在倉猝逃竄。他們焦急不安地屏息過了一會後,突然聽到有東西跳進水中的聲音,緊接著又傳來一聲槍響。 「這是恩卡斯的槍聲!」偵察員說,「這孩子手裡有校好槍!這聲音我太熟了,就像父親聽自己的孩子說話一樣,因為這槍原先是我用的,後來我有了一枝更好的,才給了他。」 「這一情況有可能說明什麼呢?」海沃德問,「說明我們一直受到監視,看來我們得挨一頓揍了。」 「那邊那塊打得四散的燒著的木頭,可以證明來者不善。不過從這位印第安人來看,咱們並未受到任何損失。」偵察員收起槍,跟著重新出現在火光中的欽加哥,走到牆腳邊,一面說,「大酋長,怎麼回事?是不是那班明果人還在死死盯著咱們?還是只有個把匪徒故意逗留在戰場上,想從死人頭上剝幾張頭皮,好帶回去向他們的婆娘們大吹一通,說自己如何如何英勇,如何打敗白臉孔?」 欽加哥非常鎮靜地重又坐了下來,直到仔細地研究過被那顆幾乎使他喪命的子彈打中的燒著的木頭後,他才願意做出回答;他伸出一個指頭,用英語說了一個詞: 「一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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