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最後的莫希幹人 | 上頁 下頁
六七


  恩卡斯照著他的吩咐把那東西拿了過來。偵察員接過那東西,隨後把它高高地舉了起來,他不由得默默地露出了他那會心的微笑。

  「這是那位歌唱家吹的玩意兒!現在我們可找到一個教士走過的足跡了,」他說,「恩卡斯,你再去找一找,看看有沒有六英尺二英寸來高的、走路踉踉蹌蹌的人的鞋印子。我開始對這位老兄有點希望了,看來他已經放棄那種尖聲怪叫的買賣,要去找一個更好的職業了。」

  「至少,他沒有辜負對他的信託,」海沃德說,「科拉和艾麗斯也可以有個朋友在身邊了。」

  「是呀,」鷹眼放下槍來支著身子,帶著明顯的輕蔑神情說,「他去唱歌給她們聽!可他能不能打頭鹿給她們吃,懂不懂得根據山毛櫸上的苔蘚來判別方向,敢不敢殺死一個來犯的休倫人呢?如果不能的話,那他還不及任何一隻貓聲鳥聰明能幹哩!怎麼樣,孩子,有沒有找到什麼痕跡可以證實我們的推測?」

  「這兒好像有個穿鞋的人的腳印,會不會就是我們那位朋友的?」

  「碰到那些樹葉子時要輕,要不,你會把那痕跡給弄模糊的。那個!那是個腳印,不過那是黑頭發的,對那麼個大個子來說,這腳印太小了。那個歌唱家的腳後跟就能把它給蓋住。」

  「在哪兒?讓我來看看我孩子的腳印。」蓋羅說,他撥開樹叢,俯身看著那個幾乎已給抹掉的腳印。雖然踩的步子很輕快,但留下的痕跡還是非常明顯。那老軍人看著看著,眼前變得模糊起來,他一直蹲在那兒,直到海沃德看到他掉下的眼淚潤濕了女兒的腳印而喊他時,他才站起身來。海沃德看見他傷心得快要控制不住了,想給他一點事做來改變改變他的心情,便對偵察員說:

  「現在既然已經掌握了這麼多可靠的線索,那我們就馬上去追吧。對被俘的人來說,在這種時候,一刻鐘就像一個世紀哩!」

  「最難追獵的,不是跑得最快的鹿,」鷹眼回答說,他的眼睛沒有離開已經看到的另一些不同的痕跡,「現在我們知道,那個兇險狡猾的休倫人從這兒過去了,還有那個黑頭發的姑娘,還有那個唱歌的;可是,那個黃頭髮、藍眼睛的姑娘在哪兒呢?她雖然年歲小一點,而且遠沒有她姐姐那麼勇敢大膽,可是她的容貌是很美的,談吐也是挺叫人喜歡的。難道她就沒有朋友,沒有一個人關心她了嗎?」

  「她決不會少人關心的!現在我們不是就在找她嗎?就拿我來說吧,找不到她,我是決不罷休的。」

  「那我們還得到別的路上找找;即使她的腳小,步子輕,總會留下腳印的,可這兒沒有見到她經過的痕跡呀。」

  海沃德不由得退了回來,他那急於要前去追趕的全部熱情,似乎一下子都消失了。偵察員沒有去注意對方表情上這種突然的變化,他沉默了一會兒,接著說:

  「除了那黑頭發姑娘或者她妹妹,在這荒山野地裡,不可能有別的女人會留下這種腳印。我們已經知道,黑頭發姑娘曾經經過這兒,可另一個的腳印又在哪兒呢?還是讓我們再仔細地找一找吧,要是仍舊找不到,我們得回到平原上重新找別的線索。走吧,恩卡斯,你留心乾枯的樹葉子,我來看灌木叢,你父親可以多注意地上的痕跡。走吧,朋友們,太陽快要落山啦。」

  「我不能做一點什麼嗎?」焦急不安的海沃德問道。

  「你?」偵察員說著,已經按他計劃的和兩個紅人朋友朝前走了。「好吧,你可以跟在我們後面,可是小心,別把留下的痕跡給踩亂了。」

  他們向前走了沒多遠,兩個印第安人就都停住了腳步,像是在仔細察看地上的什麼東西。父子倆急促地大聲說著話,一會兒看著那彼此都喜愛的東西,一會兒又高興地相視而笑。

  「他們找到她的小腳印啦!」偵察員忘了自己擔負的那部分任務,喊著朝他們奔過去。「發現什麼啦?這兒設有埋伏?不,我敢拿這支全邊區最好的槍來打賭,那兩匹馬一定又來過這兒了!好啦,現在整個秘密都拆穿了,一切都像半夜裡的北斗星那樣一清二楚。沒錯,她們在這兒上了馬,馬就是拴在那棵小樹上等著的;那邊就是往北直通加拿大的那條大路。」

  「可是還沒見到艾麗斯——那位年紀較輕的孟羅小姐的蹤跡啊。」海沃德說道。

  「恩卡斯剛才在地上撿了個亮晶晶的玩意兒,它也許可以提供一些線索。孩子,把那東西遞過來,讓我們看看。」

  海沃德立刻認出這是艾麗斯愛佩帶的一件飾物。他帶著一個情人特有的好記性回憶起,就在大屠殺的那天早晨,他曾看到這玩意兒在他情人白皙的頸項上擺動。他一把抓過那件非常珍貴的寶石飾物,把它緊緊地按在自己劇跳著的心口,而這時,感到驚訝的偵察員,卻因東西突然不見,還在地上拼命找哩。

  「咦!」用槍柄撥著樹葉子的偵察員,停下手來失望地說,「一個人上了年紀,眼力就差啦。這麼亮晶晶的一個玩意兒都會看不到!算啦,算啦,反正還能眯縫著眼睛放槍,這就足夠對付那班明果人了。不過我還是想把那玩意兒找到,那就可以把它交還給失主,而且那樣也就能把我所說的千里追蹤的兩端連接起來——因為現在,在我們之間,可能還隔著條寬闊的聖·勞倫斯河,也許還是許多大湖哩。」

  「那就更說明我們的追蹤不能再拖延啦,」海沃德答道,「讓我們繼續前進吧。」

  「人們說,年輕和熱情幾乎是一碼事。可我們眼前要做的,並不是去速一隻松鼠,也不是把一隻鹿趕進霍裡肯湖,而是要餐風宿露許多個白天和夜晚,來通過這一片人跡罕至的荒野,書本上學來的那些知識也不能保證你不受到危險。一個印第安人,不先在篝火旁抽袋煙開上一個會,決不會輕易做這種長途跋涉的。我雖然是個白人,但在這一點上卻願意尊重他們的習慣,因為我覺得他們是審慎而聰明的。所以,咱們今晚得先回亨利堡的廢墟去,燃起篝火,到明天早晨,等咱們恢復了精力,一切都準備好了,再開始進行工作。於起來要像個男子漢,不能像個嘮嘮叨叨的女人或者是心急火燎的小孩子。」

  從偵察員的態度看,海沃德知道再爭辯也不會有什麼用處。而這時,孟羅又陷入了那種冷漠的神情之中,自從發生最近這次極其不幸的事件以來,他常常如此,因此,除非有某種新的、強烈的刺激,否則他顯然再也提不起精神來了。偵察員和兩個印第安人已經開始循原路返回平原,海沃德見事已至此,也就只好挽住那老軍人的胳臂,跟著他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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