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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第七章

  他們沒有進入夢鄉。
  我看到那兇惡的一幫
  正坐在那邊的懸崖上。
  ——格雷①

  ①托馬斯·格雷(一七一六—一七七一),英國詩人;此節引自《歌手》。

  「森林裡發出的這種聲音,也許正是對咱們有利的一種警告,要是咱們再這麼躲著,那便是咱們自己的疏忽了!」鷹眼說,「這兩位嬌弱的女士可以繼續留在洞裡,但我和兩個莫希幹人得到洞外的岩石上去守衛,我想,你這位六十團的少校,一定也願意跟我們一塊兒去的。」

  「這麼說,危險真的已經迫在我們眼前了嗎?」科拉問道。

  「是不是危險,那只有發出這種奇怪聲音、給人報信的人知道了。但是,要是我聽了這種聲音的警告,仍然違反他的意志,躲在洞裡,那我就是一個罪人了!眼下,就連那個以唱歌度日的孱弱的朋友,也被這種叫聲鼓起了勁,說是『準備出去迎戰』了。要是這僅僅是打一仗,那我們大夥都懂,也容易對付,但是我聽人說,天地間出現這種叫聲時,可能會有另外一種戰爭哩!」

  「我的朋友,要是我們為之恐懼的這種聲音,是出於一種超自然的原因,那我們也就用不著驚慌失措了,」鎮靜自若的科拉接著說,「你能斷定,敵人為了易於取勝,不會想出某種恐嚇我們的方法來嗎?」

  「小姐,」偵察員嚴肅地回答說,「有的人連自己的生死都得靠耳朵的靈敏,我也和他們一樣,對這樹林裡的一切聲音,已經聽了三十年啦。不管是豹子的吼聲,貓聲鳥的鳴聲,還是該死的明果人裝出來的任何叫聲,都騙不了我!我聽到過森林哭泣,就像人傷心時一模一樣,常常聽到山風吹動樹枝奏出的音樂,我也曾聽到過冒著火花的閃電,像燒旺的木柴碎裂般在空中爆炸的聲音。我認為我聽到的這些,全是上帝跟他創造的萬物開玩笑的聲音。可是,不管是那兩個莫希幹人,還是我這個貨真價實的白人,都沒法講清剛才聽到的那種叫喊聲。因此我們認定,這一定是一種對咱們有利的警告。」

  「這真是太怪了。」海沃德說道,一面把剛才進來時放下的手槍重又拿了起來。「不管這是和平的徵兆,還是戰爭的信號,都得弄個水落石出。走吧,我的朋友,我跟著你們。」

  從躲藏的地方一出來,由於聞到的不再是山洞裡那種幽悶的空氣,而是從激流和瀑布中騰起的清新氣息,大家的精神立即大大為之一振。強勁的夜風掠過河面,把瀑布的咆哮聲趕進了深淵,聽起來仿佛在遠山的背後不斷地響起隆隆的雷聲。月亮已經升起來了,在他們的上游,水面上到處閃爍著月光,但是在他們站立著的岩石附近還被罩在陰影之中。除了那急流的咆哮聲,以及疾風掠過水面時偶爾發出一兩聲呼嘯外,這兒依然保持著那種夜晚和荒野的寂靜。每個人都把眼光盯著對岸,想要找到一點生命的跡象,以便可以用來解釋他們聽到的奇怪叫聲,可是什麼也沒看到。在那易於使人上當的朦朧月光下,他們緊張急切的目光所能看到的,只是些光禿禿的岩石和矗立不動的樹木而已。

  「什麼也看不見啊,這只是個昏暗、幽靜的美好的夜晚,」海沃德輕聲低語說,「如果在別的時候,科拉,對這樣的景色,這樣幽靜的曠野,我們該會多麼珍視啊!要是你把自己想像成一切都很安全的話,那樣,也許現在使你越來越感到恐懼的事情,倒反能使你感到是一種樂趣哩……」

  「聽!」艾麗斯突然打斷了他的話。

  用不著她提醒,大家都聽到了。同樣的叫聲再一次響了起來,它好像發自河床,沖過峻峭的懸崖,在森林中起伏而過,最後消失在遠方。

  「在這兒的人,有人能說出這是什麼叫聲嗎?」最後的回聲在森林裡消失後,鷹眼問道。「要是知道,就說吧。依我看,這決不是人世間的聲音!」

  「這兒倒有一個人可以給你講清這是什麼,」海沃德說,「這聲音我很熟悉,因為在戰場上,在軍隊的生活裡,我常聽到這種聲音。這是馬在受驚,特別是痛苦時發出的驚叫聲。我的馬不是受到了林中野獸的侵襲,就是遇到了它所無法躲避的危險。在山洞裡,我也許聽不清,但到了洞外,我對這種聲音卻是太熟了,決不會聽錯。」

  偵察員和他的兩個同伴注意地傾聽著海沃德這一簡單的說明,在放棄證明是錯了的原有想法的同時,接受了這種新的解釋。「謔!」那兩個莫希幹人,知道了真相以後,發出了這樣一聲習慣的。富有表達力的感歎,鷹眼則稍為沉思了一下,隨後才做了回答。

  「我不能不相信你的話,」他說,「儘管我出生在盛產馬匹的地方,但我對它們很不熟悉,這麼說,一定是它們附近的岸上有狼群在徘徊,所以這些受驚的馬才這樣拼命嘶叫,要人們去搭救。恩卡斯,」接著他又改用特拉華語說,「恩卡斯,你乘獨木船去下游,往狼群裡扔個火把,要不,那幾匹馬即使沒被狼吃掉,到明兒早也要被它們給嚇死啦,到那時候我們還得靠它們來趕路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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