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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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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覺得,湯姆·魯賓遜跟阿迪克斯一樣懂禮貌,只不過各有各的做法。要不是後來爸爸向我解釋,我還不知道搦姆所處的為難境地:要是他還想活下去,在任何情況下也不能打一個自人婦女,因此,一有機會他撒腿就跑——而這正是犯罪的確證。 「湯姆,再談尤厄爾先生。」阿迪克斯說,「他對你說了什麼沒有?」 「沒說什麼,先生。他後來可能說了什麼,可我已經跑了……」 「好了,」阿迪克斯打斷他的話說,「就談你聽到的,他當時是對誰說話?」 「芬奇先生,他是對梅耶拉小姐說話,眼睛也是瞪著她的。」 「你立刻跑了嗎?」 「當然,先生。」 「為什麼要跑?」 「我害怕了,先生。」 「怕什麼?」 「芬奇先生,要是您象我一樣是個黑鬼的話,也會害怕的。」 阿迪克斯坐下來。吉爾默先生正走向證人席,但沒等他走到,林克·迪斯先生就從人群中站起來大聲說: 「現在,我想讓這裡所有的人都明白一件事:湯姆這孩子給我幹了八年活,從米沒有惹過一點麻煩,一丁點兒都沒有。」 「給我閉嘴,先生!」泰勒法官睜大兩眼吼了起來,滿面怒容,說話時嘴裡的雪茄煙竟然一點也不礙事。「林克·迪斯,」他高聲叫道,「有話可以宣誓後再說,該你說的時候再說,現在你給我出去。聽見沒有?先生,別呆在這裡.出去!聽見設有?我真不想辦理這個案子了!」 泰勒法官向阿迪克斯怒目而視,似乎看他敢不敢說話。可是,阿迪克新只是低下腦袋笑。我記得他說過,有時候泰勒法官的權威性發言超越了他的職責範圍,可是律師中間幾乎毀有誰在意過他過火的話。我瞅著傑姆,傑姆搖搖頭說:「林克先生不象一個陪審員那樣,可以起來發言。我想如果是一介陪審員發言,就不會這樣。林克先生是擾亂了秩序。或者別的什麼。」 泰勒法官吩咐記錄把。芬奇先生,要是您象我一樣是個黑鬼的話,也會害怕的」之後所有的話都去掉;又對陪審團說,對這個打岔不要理睬。他用疑問的眼光掃向下面中間的過道,撓想,他是要等林克·迪斯真正離開。然後他說:「您說吧,吉爾默先生。」 「你因擾亂治安被監禁過三十天嗎,魯賓遜?」吉爾默先生問。 「是的,先生。」 「你們的案子了結時,那個黑鬼又怎麼樣?」 「他打了我,吉爾默先生。」 「是的,但是你被判了罪,是嗎?」 阿迪克斯抬起頭來。「那是個小過失,已經記錄在案,法胄。」我覺得他聲音帶有倦意。 「但是,證人仍該回答。」泰勒法官說,聲音聽來同樣帶有倦意。 「是的,先生,我被監禁了三十天。」 我知道,吉爾默先生想使陪審團完全相信,既然湯姆因擾亂治安判過罪,就很可能懷有要欺侮梅耶拉·尤厄爾的壞心眼。他關心的只是這個理由,這類理由是起作用的。 「魯賓遜,你光用一隻手就完全能劈碎衣櫃和引火柴,是嗎?」 「是的,先生,我想是的。」 「你身強力壯,能夠掐住一個女人的脖子並把她摔倒在地,是嗎?」 「從來沒有幹過那樣的事兒,先生。」 「但是你力氣大得能做到這一步,是嗎?」 「我想可以,先生。」 「你早盯住她了,是嗎,小夥子?」 「沒有,先生,我連看也沒有看過她一眼。」 「那麼說,你幫她劈柴打水全是出於一片好心,是嗎?」 「我只是幫助她一下,先生。」 「你可真有副好心腸。下工後,你家裡也有家務事,是嗎,小夥子?」 「是的,先生。」 「為什麼幫尤厄爾小姐做事,而不做自己家裡的事呢?」 「都做,先生。」 「你一定非常忙。為什麼?」 「什麼事情為什麼,先生?」 「你為什麼這麼急切地替那個女人做家務?」 湯姆·魯賓遜躊躇了一下,在腦子裡尋找答案。「看見她沒有人幫忙,就象我蛻的……」 「還有尤厄爾先牛和七個小孩呢,小夥子?」 「嗯,我說過,他們好象從不幫她的忙。」 「你幫助她劈柴、幹活,純粹是出於好心嗎,小夥子?」 「只是想幫助她,我已經說過了。」 吉爾默先生朝陪審團冷酷地笑了一下。「這麼說,你真是個了不起的好人——幹了那麼多活,一分錢也沒拿嗎?」 「是的,先生。我很可憐她。她比她家的其他人多做很多事。」 「你可憐她?你可憐她?」吉爾默先生像是要衝到天花板上去了。 證人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在椅子上不安地挪動著身子。但是錯誤卻不可挽回了。下面的觀眾沒有人滿意湯姆·魯賓遜這個回答。吉爾默先生停頓了很久,讓這印象在大家腦子裡紮下根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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