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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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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7 整整一個星期傑姆都悶悶不樂,他一句話也不說。按照阿迪克斯對我說過的那樣,我極力設身處地從他所處酌位置考慮問題:要是我一個人清早兩點鐘去拉德利家那兒,第二天下午一定要為我舉行葬禮的。所以我不去打擾傑姆,隨他怎麼樣。 開學了。二年級和一年級一樣沒味,甚至更差——老師們還是向你揮舞卡片,一不讓你讀,二不讓你寫。卡羅琳小姐在隔壁教室上課的情況如何,聽到那裡面爆發的笑聲就可想而知。然而一年級考試不及格的總是原來那些人,這一來,紀律要好一點。二年級唯一的好處就是我和傑姆放學一樣晚了,所以我們常常三點鐘一起回家。 一天下午,我們穿過學校的院子正朝家走著,傑姆突然說:「我有件事沒告訴你。」 這是幾天來他說的第一句完整的話,我鼓勵他說下去:「什麼事?」 「關於那天晚上。」 「你從沒跟我談過那天晚上的事。」我說。 傑姆手一揮打斷我的話,好象揮著扇子把蚋蚊趕走似的。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我回去拿褲子時——我原來脫褲子時褲子亂作一團,根本取不下來。等我回去時……」傑姆深深吸了一口氣,「等我回去時,褲子疊好了,放在柵欄上……好象在等著我似的。」 「在柵欄上……」 「還有別的呢……」傑姆用平穩的聲音說,「到家再給你看。褲子縫好了,不象出自女人之手,跟我縫的差不多,針腳彎彎曲曲的,差不多象……」 「有人知道你要回去取褲子。」 傑姆哆噫了一下。「好象有人能看出我的思想……好象有人知道我要幹什麼。別人不會知道我要幹什麼,除非他認識我,你說是嗎,斯各特?」 傑姆的問題帶有請求我幫他解答的口氣。我安慰他說:「別人不知遭你要幹什麼,除非和你一起住在這棟房子裡,就連我有時候都不知道。」 我們正路過我們每天經過的那棵樹。樹節孔裡有匝麻線。 「別拿,傑姆,」我說,「這是別人藏東西的地方。」 「我才不信昵,斯各特。」 「是的,本來就是。象沃爾特·坎甯安這樣的人每次下課都來這裡藏東西——我們就這樣走過來拿走他的可不行。聽我說,我們把線團留在這兒等一兩天,要是沒人拿的話我們再拿,這樣好嗎?」 「好吧,可能你說得對。」傑姆說,「這兒一定是某個小孩的地方——把東西藏起來,怕大孩子拿去。你注意了嗎,每次我們發現東西都是開學以後。」 「是的,」我說,「可是夏天我們從不路過這兒。」 我們回家去了。第二天早上,線團留在那兒原封沒動。到第三天還沒人動時,線團進了傑姆的口袋。從那以後,在樹節孔裡發現的任何東西都被看作是我們的財產了。 二年級實在沒味。但傑姆告訴我年齡越大,上學越有意思。他說他也是這樣開始的,還說要到六年級才真正學習有價值的東西。六年級好象一開始就使他高興:他經過了使我迷惑不解的簡短的「埃及階段」——他花了很大工夫學習走得平穩一些。手腳總是一前一後。他說埃及人就是這樣走路的。我說這樣走路又怎麼樣,沒看見他們做出什麼了不起的事。可傑姆說他們比美國人取得的成就多得多,他們發明了手紙並用香料使屍體永不腐爛。傑姆問我要是沒有他們的發明,我們會有今天這樣的成就嗎?阿迪克斯說過,刪去些形容詞,剩下的就是事實。 亞拉巴馬南部的四個季節沒有明顯的界線。夏季很快進入秋季,而秋天之後,有時並沒有冬天而是轉入壽命只有幾天時問的春天,然後又混進夏天。那年的秋天持續了很久,氣候溫暖,幾乎沒涼到要穿甲克衫。十月的一天下午,天氣不冷不熱,傑姆和我正在我們常走的路上匆匆走著,突然那樹節洞又把我們吸引住了。這次,有樣白色的東西在裡邊。 傑姆這次讓我去拿:我抽出來兩個用肥皂雕的小小的人像。一個是男孩,另一個是女孩,穿著一件很粗糙的衣服。我尖叫一聲,把人像扔到地上,可一下又想起世上並沒有什麼不祥之物。 傑姆立刻把人像撿起來。「你怎麼了?」他叫起來,然後擦去人像上的紅色灰塵。「雕得真好,」他說,「我從沒見過這麼好的。」 他把人像遞給我。這是兩個幾乎挑不出毛病的小孩像。男孩穿著短褲,一堆亂蓬蓬的頭髮一直垂到眉毛上。我抬頭看看傑姆,他那直愣愣的棕色頭髮從中間分開,向下耷拉著。我在這以前從沒注意過他的頭髮。 傑姆的目光從那女娃娃身上移到我臉上。女娃娃前額留著劉海,而我正好也留著劉海。 「這是我們倆。」他說。 「你看是誰雕的?」 「這附近有我們認識的會雕刻的人沒有?」他問。 「艾弗裡先生。」 「艾弗裡先生幹的正是這個,我說的是雕刻。」 艾弗裡先生平均每個星期削一根柴火棍,最後磨成牙籤放進嘴裡嚼起來。 「還有斯蒂芬尼·克勞福德小姐的情人。」我說。 「他雕得倒不錯,可他住在鄉下。他哪有時問來注意我們呢?」 「可能是他坐在走廊上看我們而不是看斯蒂芬尼小姐。我要是他的話也會這樣做。」 傑姆瞪著眼望了我那麼久,我問他怎麼了,可他的回答只是「沒什麼,斯各特」。到家後,他把人像放進他的箱子。 不到兩個星期,我們發現了一整包口香糖,我們當然老實不客氣地飽了口福。拉德利家的每樣東西都是毒藥,這個說法傑姆已丟到腦後了。 又過了一個星期,樹節洞裡又出現一個失去光澤的獎章。傑姆拿給阿迪克斯看,阿迪克斯說這是個拼寫比賽的獎章。我們出生以前,梅科姆縣的學校組織過拼寫比賽,獲勝者都得了獎章。阿迪克斯說一定是誰丟的,問我們在周圍打聽了沒有,我正要說在哪兒撿的,傑姆用腳跟踢了踢我。傑姆問阿迪克斯記不記得誰得過這種獎章,阿迪克斯說不記得。 又過了四天,我們的最大的戰利品出現了。這回是個懷錶,已經不能走了,掛在一個帶把小鋁刀的鏈子上。 「你看這是白金的嗎,傑姆?」 「不知道。我要給阿迪克斯看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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