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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Chapter5

  我嘮叨不停,傑姆終於讓步了。我就知道他會讓步的。我們放慢了節目的速度,我這才松了口氣。但是他堅持認為阿迪克斯並沒說我們不能演,因此我們可以演。即使阿迪克斯說了我們不能演,傑姆已經想好了應付的辦法——只需把人物的姓名改一下,別人就沒什麼可責備我們的了。

  迪爾衷心擁護這個行動計射。他變得越來越討厭了,老跟在傑姆屁股後邊轉。夏天開始時他曾經提出要和我結婚,說完就忘了。他把我當作他的財產,說他永遠只愛我一個人,可又把我拋下不管。我狠狠打過他兩次,沒用,他反而跟傑姆跟得更緊了。他們整天呆在樹上的小屋裡挖空心思,制定計劃,只是在需要第三者時才把我叫上去。好一段時間我對他們敬而遠之,不參加他們的那些越來越愚蠢的計劃。為了免遭太女孩子氣的指責,那個夏天剩下的傍晚我乾脆和莫迪·阿特金森小姐一起,天天坐在她的前廊上。

  只要我們不動莫迪小姐的杜鵑花,傑姆和我就可以在她的院子裡任意玩耍。但是我們和她的接觸並沒有明確規定下來。在傑姆和迪怨沒有把我從他們的計戈!!中排除之前,她不過是鄰近的一位小姐,僅僅是比較平易近人罷了。

  我們和她心照不宣的協定是,我們可以在她的草坪上玩;可以吃她的葡萄,但不能跳到葡萄架上去;可以在她屋後的空曠地上自由活動。這些條件慷慨得很,我們很少跟她講什麼話,小心翼翼地維護我們關係巾的微妙的平衡。可是傑姆和迪爾的所作所為迫使我與莫迪小姐更接近了。

  莫迪小姐恨死了她的屋子:呆在屋甩就是浪費時問。她是個寡婦,象變色龍一般,白天戴頂舊草帽,穿件男式工作服在花園裡忙碌。五點鐘洗過澡後她出現在前廊上,卻打扮得花枝招展,街上沒有哪個女人比得上她。

  她熱愛生長在大地上的每一樣東西,連草她都喜歡。只有一種草例外。要是她在院子裡看見一片莎草葉,接著而來的便是象馬恩河地區的第二次會戰:她會操起噴霧器朝小革撲去,把農藥噴在草的根部。她說那農藥有劇毒,如果我們不站遠一點,我們都會被毒死。

  「您為什麼不把草拔出來?」目睹她對這高不足三英寸的小草大動干戈,發起長時間的進攻後,我問道。

  「拔出來,孩子,拔出來?」她掐下小草萎軟了的嫩芽,用大拇指使勁推擠那小小的莖杆,很小很小的草籽掉了出來。「為什麼?一蔸莎草會毀掉整個園子。你看,一到秋天這些東西幹了,風一吹就會傳遍整個梅科姆縣!」從莫迪小姐的面部表情來看,這就象《聖經·舊約》裡描寫的瘟疫一樣。

  在梅科姆鎮上,她說話算是乾脆的。她直呼我們的名字,笑時嘴裡鏽出兩個夾在上顎犬牙上的金牙。當我表示讚賞並且希望我也能有幾顆金牙時她說:「看這裡。」她舌頭一動,吐出假牙,這個友好的動作加深了我們的友誼。

  傑姆和迪爾的活動停下來時,莫迪小姐對他們也很好。她有一種過去沒讓我們知道過的本領,給了我們很大好處。在附近的鄰居中,她的蛋糕做得最好。和毪們交了朋友後,她每次做蛋糕都做一個大的,三個小的,然後隔著街喊:「傑姆·芬奇,斯各特·芬奇,查爾斯·貝克·哈裡斯,過來!」我們從沒有自跑過。

  夏天,傍晚的時間又長又寧靜。莫迪小姐和我常常默默地坐在她的前廊上,看著太陽落山時天空由黃色變成粉紅色,看著燕子在附近低飛,最後消失在學校屋頂的後面。

  「莫迪小姐,」有天晚上我問道,「你說布·拉德利還活著嗎?」

  「他叫亞瑟,還活著。」她一邊說一邊坐在很大的橡木椅子裡慢慢地搖著。「你聞到我的含羞草的香味嗎?今天晚上的氣味真好,象天使的呼吸一樣。」

  「聞到了,你怎麼知道?」

  「知道什麼,孩子?」

  「布……亞瑟先生還活著?」

  「多麼可怕的問題。我認為這是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問題。瓊·路易斯,我知道他還活著是因為我沒看見誰抬他出去。」

  「可能是他死了,他們把他塞進了煙囪。」

  「你哪來這麼個想法?」

  「傑姆是這樣認為的。」

  「噝——噝——噝,他越來越象傑克·芬奇了,」

  莫迪小姐從小就認識阿迪克斯的弟弟傑克·芬奇。因為年齡相似,他們在芬奇莊園上一起長大。莫迪小姐是附近一個土地所有者弗蘭克·布福德醫生的女兒。布福德醫生的職業是行醫,可他對地裡長著的東西入迷,所以一生清貧。傑克·芬奇叔叔的愛好只是在窗檻花箱方面,在納什維爾一直挺富裕。每逢聖誕節我們便能見到他。每次,他隔著街大喊,要莫迪小姐嫁給他。莫迪小姐也會喊著回答:「再大聲一點,傑克·芬奇,讓郵局的人也能聽見,我還沒聽到你喊什麼呢!」傑姆和我認為這是向女子求婚的一種奇怪方式。傑克叔叔本來就是個古怪的人。他說他只不過想惹她發火罷了。但是他試了四十年都沒成功。他還說莫迪小姐最不願和他這種入結婚,但最願拿他開心。對奧迪小姐來說,最好的防禦辦法就是勇猛的攻擊。這些我們心裡都明白。

  「亞瑟·拉德利只是呆在家裡,沒別的什麼。」莫迪小姐說,「如果你不願意出來,你不也會呆在家裡嗎?」

  「是的,小姐,可我願意出來,他為什麼不願意出來?」

  莫迪小姐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關於他的事你和我一樣清楚。」

  「可我從來沒聽說過是為什麼,沒有准告訴過我。」

  莫迪小姐裝好了假牙說:「你知道老拉德利先生是個在禮拜前行洗腳禮的浸禮會教徒……」

  「你也是的,是嗎?」

  「我沒那樣保守,我只不過是個浸禮會教徒。」

  「你們不都相信在做禮拜前該舉行洗腳禮嗎?」

  「我們是洗腳的,只是在家裡的澡盆裡。」

  「可是我們不能跟你們一起屹聖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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