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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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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是有的,」格哈得說,「但我現在不知道如何來解釋。我們早已超過了信心的限度,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提前或拖後兩分鐘。」 「你是說發作本該在六點零二分到零六分之間發生?」 「是的,差不多。」他聳聳肩膀。「但它顯然沒有發生。」 「這也許要等一會兒才能知道。」 「也許。」格哈得點點頭。他似乎並不信服。 她回到窗邊。太陽已經升起,閃耀著淡淡的紅色光芒。為什麼日出比日落顯得更為微弱,更為暗淡?它們應該是一樣的。 她身後傳來一聲嘟嘟的電子鳴叫聲。 「哦,哦,」格哈得說。 她轉過身。「怎麼回事?」 他指指房間對面的一隻機械箱。箱子擺在角落裡的一隻架子上,上面連接著電話,一道綠色的光在箱子上閃爍。 「怎麼回事?」她重複說。 「那是條專線,」他說,「二十四小時為身份識別牌播放錄音。」 她走過去拿起電話。她聽著,聽見一個有節奏而又響亮的聲音說:「……應該告誡在移植的原子物質取出前屍體不得火化或用任何方式毀壞,不取出該物質會引起放射性污染的危險,欲知詳情——」 她轉身對著格哈得。「怎麼把它關掉?」 他按下箱子上的一個按鈕,錄音停止。 「喂?」她說。 一陣沉默,接著一個男子的聲音說:「你是誰?」 「我是羅斯醫生。」 「你是那個——」——停頓了片刻——「那個神經精神病研究室的成員嗎?」 「是的,我是。」 「準備好鉛筆和紙。我要你記錄一個地址。我是洛杉磯警察,安德斯上尉。」 她對格哈得打著手勢要紙和筆。「出了什麼事,上尉?」 「這裡發生了謀殺案,」安德斯說,「我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們。」 三輛巡邏車駛到森塞特旁的公寓樓前停下。儘管時間尚早而且晨曦還夾著寒意,閃爍的紅燈早已引來一大群人。她把汽車停在街上,往回走到大廳。一個年輕的警察攔住她。 「你是房客嗎?」 「我是羅斯醫生。安德斯上尉打電話給我的。」 他朝電梯那邊點點頭。「三樓,往左拐。」他說著放她走了過去。人群好奇地看著她穿過大廳去等電梯。他們站在外面相互挨著肩頭朝裡張望,一邊竊竊私語。她不知道他們把她當成了什麼人。巡邏車上閃動的燈光把大廳籠罩在忽隱忽現的紅光中。接著電梯來了,門隨後又關上了。 電梯的內部俗不可耐:塑料板做得看上去像木板,破舊的地毯上佈滿了無數寵物的汙跡。她不耐煩地聽著電梯嘎吱嘎吱開上三樓。她知道這些樓房是什麼樣子——住滿了妓女,住滿了同性戀者,住滿了吸毒者和流浪漢。你不需長期租契便可租用這裡的房間,只需按月租,這地方就是這種樣子。 她在三樓走出電梯,朝聚在一間公寓房外面的警察走去。又一個警察攔住了她,她再次解釋她來這裡是找安德斯上尉的。他放她通過,同時警告她不要碰任何東西。 這是間一室戶的公寓,仿西班牙風格的裝飾。至少她認為是這樣。房內擠了二十個人,他們在撒粉未,拍照,測量收集物證。無法想像警察沖進來之前這房間是什麼樣子的, 安德斯走到她跟前。他年輕,三十四五歲的模樣,穿一套保守的黑色西裝。他的頭髮長至足以蓋過他的衣領,他戴著角質架子的眼鏡,看上去簡直像個教授,真是出人意外。人們形成偏見的方式非常奇怪。他說話時聲音很柔和。「你是羅斯醫生嗎?」 「是的。」 「安德斯上尉。」他有力而短促地和她握了握手。「謝謝你來。屍體在臥室。驗屍官的助手也在裡面。」 他帶頭走進臥室。死者是一位二十多歲的姑娘,裸著身子橫躺在床上。她的頭被砸碎,身上被連捅了好幾下。床單上浸透了血,房間裡散發出讓人噁心的血的甜味。 房間的其它地方是亂七八糟——梳粧檯旁的一張椅子翻倒在地,化妝品和潤膚液潑到地毯上,床頭燈打碎了。六個人在房間裡忙著,其中一個是來自醫療檢查官辦公室的醫生,他正在填寫死亡報告。 「這是羅斯醫生,」安德斯說,「把情況告訴她。」 醫生朝屍體聳聳肩。「你瞧,這手段夠殘忍的。左太陽穴受到重擊,造成腦部壓抑和即刻昏迷。武器是那邊的一盞燈,上面粘著她的血和她的幾根頭髮。」 羅斯朝那盞燈看了一眼,然後又看看屍體。「被捅的傷口呢?」 「那是後來的,幾乎可以肯定是死後捅的。頭上的重擊就已把她打死了。」 羅斯看看屍體的腦袋,它被砸扁了,就像一隻泄了氣的足球,扭曲了原先一張漂亮的臉蛋。 「你能看到,」醫生走近姑娘說,「她才化了一半妝。按我們的復原,她當時正坐在梳粧檯前化妝。打擊來自上面和側面,把她連人帶椅打翻,潤膚液灑了出來。然後,她又被拉起來——」醫生舉起手臂緊皺眉頭模仿著這個動作,假裝拉起一具屍體一「從椅子里拉起來又放到床上。」 「是很強壯的人?」 「哦,是的。肯定是個男的。」 「你怎麼知道?」 「淋浴排水管裡的陰毛。我們發現有兩種不同的陰毛,一種是她的,另一種是男性的。你知道,男性的陰毛更捲曲,其橫截面的橢圓形不如女性的陰毛來得明顯。」 「不,」羅斯說,「這我以前並不知道。」 「假如你需要的話,我可以為你提供參考資料,」醫生說,「同樣明顯的是兇手殺她之前同她性交過。我們取得了精液中的血型,是AO,那男的顯然在性交後洗了個澡,然後動手殺了她。」 羅斯點點頭。 「在頭部受打擊後,她被拉起來放到床上。這時她的出血並不多,梳粧檯和地毯上沒有什麼血。但隨後兇手拿起一件器具,對她的肚子連捅幾下,你能注意到捅得最深的幾處傷口是在肚子下部,這對兇手來說可能有著某種性的含義。但這僅僅是我們的推測。」 羅斯點點頭,但什麼也沒說。她走到更靠近屍體的地方檢查被捅的傷口。傷口都很小,外表像是做的穿刺,周圍有許多皮膚撕裂了。 「你找到兇器了嗎?」 「沒有,」醫生說。 「你認為是什麼呢?」 「不能肯定。不會是很鋒利的東西,但很堅固——用一種鈍器這樣戳下去要用很大的勁。」 「這又說明兇手是男的,」安德斯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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