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英雄艾文荷 | 上頁 下頁
一四二


  「真的,我的最好最聰明的麗貝卡。那麼讓我們離開吧,離開吧!他可能缺錢用涸為他剛從巴勒斯坦回來,而且據說,剛從監獄出來;如果他需要錢,我與他的兄弟約翰的簡單往來便可能成為他的藉口,向我勒索錢財。走吧,走吧,讓我們離開這裡!」

  現在輪到他催促他的女兒了,他帶著她走出比武場,坐上他準備在那兒的車子,把她安全地送往納桑拉比的家。

  這位猶太姑娘的命運,曾成為當天人們關心的焦點,現在她悄悄走了,卻沒人發覺,因為大家的注意力已轉移到了黑甲騎士身上。他們這時正在大聲呐喊:「獅心王理查萬歲!打倒大逆不道的聖殿騎士!」

  「儘管有這些口頭上的忠誠,」艾文荷對埃塞克斯伯爵說道,「王上採取了預防措施,把你和你這許多忠誠的部下帶到這兒來,還是做得很對的,尊敬的伯爵。」

  伯爵笑笑,搖了搖頭。

  「英勇的艾文荷,」怕爵說,「你對我們的主公是相當瞭解的,你卻以為他會採取這種明智的防範措施!事實是我聽到約翰親王打算在約克起事,這才帶領隊伍前往那裡,半路上遇到了理查王,他跟一個遊俠似的,正向這兒趕來,想靠他一個人單槍匹馬,解決聖殿騎士和猶太姑娘的糾紛呢。我幾乎是違抗了他的命令,才跟他來到這兒的。」

  「勇敢的伯爵,約克那邊有什麼消息?」艾文荷問。「叛亂分子還不死心嗎?」

  「已經像十二月的雪遇到七月的太陽一樣瓦解了,」伯爵說。「你猜,是誰趕來報告這消息的?不是別人,正是約翰本人!」

  「這個叛徒——忘恩負義、狂妄自大的喊子!」艾文荷說。「理查沒有命令把他送進監牢嗎?」

  「哪裡!他接見了他,」伯爵答道,「好像打獵以後重又會面一般。他指著我和我的騎兵說道:『你瞧,兄弟,我身邊這些人都火氣很大,你還是找我們的母親吧,並代我向她請安;你就待在她那兒,等這些人的火氣消了再說」』

  「他講的全是這些話嗎?」艾文荷問道。「人們豈不要說,這位國王這麼不計前愆,無異在號召大家犯上作亂?」

  「你也差不多,」伯爵笑道,「人家會說,這個人重傷還沒痊癒,便不顧危險參加決鬥,無異在自己找死呢。」

  「你取笑我,我不計較,伯爵,」艾文荷答道,「但是不要忘記,我冒的只是我個人的生命危險,理查冒的險卻有關國家的興亡盛衰呢。」

  「不過,」埃塞克斯說道,「對個人的安危不關心的人,對別人的安危恐怕也是不會放在心上的。但是我們快進城堡去吧,因為理查雖然寬恕了陰謀的主犯,對它的一些從犯還是要懲罰的。」

  這次事件以後進行的司法偵查,後來記載在《沃杜爾文稿》中,它大致如下:莫裡斯·德布拉西逃到海外,投奔了法王腓力二世;菲利普·馬爾沃辛和聖殿會堂會督艾伯特·馬爾沃辛兩兄弟被處死了;可是叛亂的核心人物沃爾德馬·菲澤西只是遭到放逐,沒有處死;約翰親王雖然是發動叛亂的主犯,由於哥哥的寬大為懷,沒有判罪。不過兩位馬爾沃辛的處死沒有引起任何人的同情,他們作惡多端,殘忍暴虐,現在明正典刑是他們罪有應得。

  那次決鬥之後不久,理查召見了撒克遜人塞德裡克;為了安定人心,消除由於他的兄弟圖謀不軌在幾個郡裡造成的混亂,他的朝廷當時駐在約克城內。塞德裡克大為不滿,幾次拒絕奉召,但最後還是服從了。事實上,理查的回國,已使他在英國重建撒克遜王朝的一切希望成為泡影;因為很清楚,一旦內戰爆發,不論撒克遜人如何奮不顧身,也無法推翻理查不可動搖的統治,這位國王的個人品德和軍事聲譽已深入人心,儘管他在政治上並無深謀遠慮的方針,有時寬大無邊,有時又接近專制獨裁。

  再說,塞德裡克雖然並不甘心,也不能不看到,他企圖通過羅文娜和阿特爾斯坦的聯姻,使撒克遜人團結一致的計劃,由於違背雙方的心意,已到了難以為繼的地步。確實,他一心嚮往的只是撒克遜民族的事業,這種情形不在他的考慮之中。哪怕雙方並不情投意合已有了相當充分而明顯的表現,他仍不願相信,撒克遜王族的兩支後裔會出於個人動機,不肯為民族的共同利益作出讓步,同意他所主張的結合。

  但事實仍是事實。羅文娜始終表示不願嫁給阿特爾斯坦,現在阿特爾斯坦也明確而堅定地聲明,他決定放棄與羅文娜小姐的婚事。塞德裡克誠然天性固執,遇到這些困難也只得低頭認輸,覺得自己像站在三岔路口拉住了兩個人,一個要往左,一個要往右,他卻拼命要把他們拉在一起。然而他還是對阿特爾斯坦發動了一次猛烈的最後攻擊,可是他發現,這位起死回生的王族後裔,像我們今天的鄉下小紳士一樣,念念不忘的只是要與教士展開一場生死搏鬥。

  但是阿特爾斯坦在發出要把聖埃德蒙修道院長處死的威脅後,一方面由於他的性情天生懶散忠厚,另一方面也由於他的母親伊迪絲的諫勸——當時的大多數婦人都對教士十分敬重——他的報復最後只是把修道院長和那些修士在科￿斯堡的地牢裡關了三天,讓他們嘗嘗靠麵包和清水過活的滋味。為了這次暴行,修道院長威脅說要開除他的教籍,還把他和修士們在這次非法監禁中,因飲食不善而引起的各種腸胃病開列了一張長長的清單。這樣,塞德裡克發現,這些爭執,以及為了對付教士的申訴,不得不採取的對策,已使他的朋友阿特爾斯坦忙得不亦樂乎,哪裡還有工夫考慮別的問題。他一提到羅文娜的名字,尊貴的阿特爾斯坦便請他與他一起為她的健康乾杯,祝她不久便與他的親戚威爾弗萊德喜結良緣。由此看來,這件事已毫無指望。顯然,要阿特爾斯坦有什麼作為只是妄想,或者像汪八一樣,借用那句從撒克遜時代一直流傳到今天的話說,他只是一隻不能打鬥的公雞。

  這樣,在塞德裡克和兩個情人要達到的目的之間,現在只剩了兩道障礙:他自己的固執己見和他對諾曼王朝的憎恨。前一種情緒,在義女的體貼撫慰和兒子的名聲在他心頭引起的自豪感的影響下,逐漸消失了。再說,既然對懺悔者愛德華的後裔的最大希望已徹底破滅,他不能不意識到,讓自己的兒子與阿爾弗烈德大王的後人聯姻,這是他的家族的榮譽。同時,他對諾曼族國王的反感這時也大為削弱了——首先,要把新王朝趕出英國是不可能的,這種認識已深入人心,以致大家不得不對事實上的國王表示忠誠;其次,塞德裡克的豪爽作風贏得了理查的好感,他對他十分關心,用《沃杜爾文稿》的話說,國王對這位高貴的撒克遜人總是優禮有加,以致他在他的宮中作客還不滿七天,已同意他的義女羅文娜和他的兒子艾文荷結為伉儷。

  我們這位主人公的婚禮,在得到父親正式批准後,便在莊嚴的約克大教堂中舉行了。國王親自參加了婚禮,他在這次事件和其他一些事件中,對歷經憂患,一直抬不起頭的撒克遜人給予的禮遇,使他們看到了自己的前途,覺得他們的合法權利有了保障,這比通過變幻莫測的內戰去爭取,更加安全和可靠。教堂把這次婚禮辦得十分隆重,凡是羅馬教會所能提供的光輝儀式,無不應有盡有。

  葛四穿著漂亮的衣服,作為少東家的扈從,也參加了婚禮,他始終對他忠心耿耿;高尚正直的汪八戴起了新帽子,還掛了一串光彩奪目的銀鈴鐺。他們都與威爾弗萊德共過患難,現在自然也有權指望與他分享美好的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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