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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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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願毛勃雷身上的罪惡那麼沉重, 壓斷唾沫四濺的戰馬的脊樑, 把馬背上的人摔在比武場上, 像一個卑鄙的懦夫……! ——《理查二世》① -------- ①莎士比亞的歷史劇,引文見第一幕第二場。 我們的場面又得移到聖殿會堂外面了,大約再過一小時,這裡便要進行一場血戰,決定麗貝卡的生死問題。現在場子上人山人海,熱鬧異常,仿佛周圍數十裡的居民都傾巢而出,在這兒參加宗教慶典或鄉村節日一般。愛看流血和殺人,不是那個黑暗時代所特有的,但在個人決鬥和集體比武流行的社會,大家對勇士經過廝殺倒在血泊中,已習以為常。哪怕道德水平大有提高的今天,執行死刑,拳擊比賽,聚眾鬧事,或者激進改革派的集會,都會吸引大批人群,不顧可能遇到的危險前去觀看;其實他們不是關心這事,只是想看看它是怎麼進行的,或者那些英雄好漢,用叛亂分子的豪言壯語說,究竟誰是「硬漢子」,誰是「軟骨頭」。 因此相當多的人,都把眼睛釘住了聖殿會堂的大門,想一睹隊伍入場的壯觀;更多的人則聚集在比武場四周,把它圍得水泄不通。這場地是屬會堂的,與它連成一片,地面曾經過仔細平整,平時便在這裡進行軍事操練或武術比賽。它位在一個平坦的高丘頂上,周圍築有堅固的柵欄,由於聖殿騎士們歡迎大家前去觀看他們的武藝表演,場內建有寬廣的看臺和觀眾席位。 現在場子的東端高聳著一個豪華的座位,那是為大宗師準備的,它的兩旁便是榮譽席,是會督和騎士們的席位,這些座位上空飄揚著一面神聖的大旗,稱作黑白神旗,它是聖殿騎士團的標誌,也是他們作戰時的口號。 場子的另一頭放著一堆木柴,木柴中間有一根火刑柱,深深固定在地下,柴堆中只留出一條通道,以便受刑者進入這個可怕的圈子,然後由已經掛在那兒的鐐銬和鎖鏈捆綁在柱子上。在這些死刑設施旁邊,站著四個黑奴,他們的黝黑皮膚和相貌,當時在英國還很罕見,這使群眾看了膽戰心驚,仿佛那是專門用來行使魔法的惡鬼。這些人都一動不動,只是在一個似乎是他們的頭目的人指揮下,不時搬動一下木柴。他們從不看群眾一眼,好像根本沒有意識到周圍的人和事物的存在,他們關心的只是怎樣行使他們的駭人職責。 在互相講話時,他們噘起了肥厚的嘴唇,露出了潔白的牙齒,仿佛在對即將搬演的悲劇發出傻笑。惶恐不安的群眾看了他們,恐怕不得不認為,這些人便是女巫行使魔法的共謀犯,現在只是因為她的死期已到,他們才反戈一擊,充當起對她實行可怕的懲罰的幫手。大家交頭接耳,談論著魔王在那個動亂和不幸的時期中使的各種花招,當然難免把不是魔鬼幹的事也算到了魔鬼的賬上。 「丹尼特老爹,」一個農民對另一個上了年紀的農民說,「你有沒有聽到,魔鬼把撒克遜大莊主科斯堡的阿特爾斯坦帶走了?」 「對,但是靠上帝和聖鄧斯坦的保佑,他又把他送回來了。」 「這是怎麼回事?」一個活潑的小夥子問,他穿一件繡金的綠大褂,後面跟著一個粗壯的小孩,背上掛著一隻豎琴,這透露了他的職業。這個行吟詩人似乎不是普通的老百姓,因為除了那件豪華的繡花上衣以外,他的脖頸裡還套著一根銀項鍊,鏈子上掛著校音器或鑰匙,那是調准豎琴的音調的。他的右臂上有一塊銀牌,牌上不是像一般那樣刻著他所屬的貴族家庭的紋章或標記,它只有一個字:「舍伍德」。「你的話是什麼意思?」快活的行吟詩人加入了農民的談話,「我到這兒來,本想為我的歌曲找一個題材,但是聖母保佑,我一下子找到了兩個,這太好了。」 「據大家傳說,」年長的農民道,「科斯堡的阿特爾斯坦死了四個星期以後……」 「那是不可能的,」行吟詩人說,「我在阿什貝的比武大會上,看到他還活得好好的。」 「可是他死了,或者靈魂上了天,」年輕的農民說,「因為我聽到聖埃德蒙的修士為他唱安魂歌,而且科斯堡還舉辦了豐盛的喪筵,施捨了財物,這是確確實實的,我本來也要上那兒,只是梅布爾·帕金斯……」 「唉,阿特爾斯坦死了,」老人說,搖搖頭,「尤其可惜的是,古老的撒克遜王家血統就此……」 「但是你們的故事,兩位師傅,你們的故事,」行吟詩人說,有些焦急。 「對,對,把故事講下去呀,」一個粗獷的修士插嘴道。他站在他們旁邊,靠在一根棍棒上,它的外形介於朝聖者的手杖和鐵頭木棍之間,也許視情況的不同,它兼有兩者的用處。「講故事吧,」魁梧的教士又道,「別磨磨蹭蹭的,我們沒這麼多時間。」 「要是這位長老愛聽的話,」丹尼特說道,「那天有一個喝得醉醺醺的神父來到聖埃德蒙修道院,拜訪執事……」 「我可不愛聽這種謊話,」教士答道,「神父怎麼會喝得醉醺醺的,即使有,俗人也不該這麼講。說話得有分寸,我的朋友,只能說這位聖徒一心在思考經文,以致想得出了神,腳步也有些搖晃了,好像剛喝飽了酒;我便有過這種體驗。」 「那麼好吧,」丹尼特老爹說道,「一位神父來到埃德蒙修道院拜訪執事——不過那是個不守清規的教士,森林裡偷走的鹿一半是他殺的,他覺得酒壺的叮噹聲比教堂裡聖鈴的聲音更悅耳,一塊鹹豬肉比一本祈禱書更有意思;至於別的,他倒是個好人,總是高高興興的,還會舞槍弄棒,彎弓射箭,跟約克郡隨便哪個小夥子都會跳舞。」 「丹尼特,」行吟詩人說道,「多虧最後這幾句話,你才沒給打斷一根、甚至兩根肋骨。」 「去你的,小夥子,我不怕他,」丹尼特說。「我老了,手腳不靈,可是當年我在唐卡斯特跟人比賽摔跤……」 「但是故事,你的故事,朋友,」行吟詩人又提醒他道。 「得啦,故事就是這樣:科斯堡的阿特爾斯坦是葬在聖埃德蒙修道院的。」 「那是胡說,徹頭徹尾的胡說,」修士道,「因為我看見他給抬回科斯堡他自己的家中了。」 「那麼請你自己講吧,大師傅,」丹尼特說,他一再遭到反駁,有些生氣了;他的夥伴和行吟詩人講了許多好話,最後老農民才消了氣,繼續講他的故事:「那兩個清醒的教士——因為這位師傅一定說他們沒喝酒呢——不斷喝甜麥酒,葡萄酒,還有別的什麼酒,足足喝了大半天,突然聽到了沉重的呻吟聲,當嘟噹啷的鎖鏈聲,過了一會,阿特爾斯坦這個死人突然走進了屋子,說道:『你們這些壞心腸的教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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