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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八


  第三十五章

  哪怕激怒希爾卡尼亞①沙漠的猛虎,
  與饑腸轆轆的獅子爭奪它的食物,
  危險也不如讓瘋狂野蠻的信念死灰復燃。

  ——無名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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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古代地名,在裡海東南。

  現在我們又得回過頭來談約克的以撒氏他騎著首領贈送的騾子,在兩個高大的莊戶人的護送和引導下,前往聖殿會堂商量贖回女兒的事。從被毀的托奎爾斯通城堡到聖殿會堂不過一天路程,猶太人指望在天黑以前趕到那裡,因此到了樹林邊緣,便給了嚮導一枚銀幣,打發了他們,然後在疲勞允許的限度內,儘快向前趕路。可是在離會堂不到四英里的時候,他的體力終於支撐不住了,背脊和四肢像要裂開似的。這樣,焦急萬分的心情加上渾身的酸痛,使他再也無法前進,不得不在一個小市鎮上停下,這裡住著一個猶太族的拉比,以精通醫術聞名,本來是以撒所熟識的。於是納桑·本·以色列接待了這位生病的同胞,對他關懷備至,因為按照他們的律法,猶太人必須互相幫助。他堅持要以撒躺下休息,用當時認為最有效的藥物給他治病,使這位可憐的老人在恐怖、勞累、虐待和憂鬱的交互作用下出現的熱度不致惡化。

  第二天以撒打算起床,繼續趕路。納桑作為他的主人和醫生,表示怎麼也不同意,聲稱「這會送掉他的命」。但是以撒答說,「不論死活,他這天早上必須趕到聖殿會堂。」

  「聖殿會堂!」那位主人吃了一驚。又按了按他的脈,然後在心裡捉摸:「他的熱度退了一些,然而他的神志不太正常,顯得心事重重。」

  「為什麼不能上聖殿會堂?」病人問道。「我承認,納桑,住在那裡的人歧視我們,把上帝的選民看作絆腳石和眼中釘;然而你知道,有時為了做買賣,我們不得不跟殺人不眨眼的拿撒勒軍人打交道,拜訪聖殿會堂和醫護騎士團的所謂總部。」

  「這我完全明白,」納桑說,「但是他們那個首領,也就是他們稱作大宗師的盧加斯·博馬諾,目前正在聖殿會堂,你知道嗎?」

  「這我不知道,」以撒說,「根據我們的弟兄最近從巴黎的來信看,他似乎是在那裡,正要求腓力二世出兵攻打薩拉了蘇丹呢。」

  「但以後他便來到了英國,這是連他們自己人也沒料到的,」納桑說。「據說他是要來大刀闊斧的整頓會務,處罰違法亂紀的敗類。他看到誰背棄誓言,便怒不可遏,以致那些彼列的子孫都惶惶不安呢。你一定聽到過他的名字吧?」

  「這一切我很清楚,」以撒說,「外邦人把這個盧加斯·博馬諾說得非常厲害,似乎他為了不折不扣地推行拿撒勒人的律法,不惜大開殺戒,因此我們的弟兄稱他是薩拉森人的兇惡劊子手,我們猶太人的殘酷迫害者。」

  「他們講得不錯,」納桑醫生說。「其他聖殿騎士可能為了尋歡作樂,背棄他們的宗旨,也可能接受金銀財寶的賄賂,但博馬諾是另一種人——他憎恨肉欲,鄙視金錢,一心想得到他們所說的殉道的桂冠,但願雅各的上帝快些讓他和他們所有的人得到這頂桂冠吧!尤其是這個驕傲自大的人,他把手伸向了猶太人,就像當年神聖的大衛征服以東一樣,認為殺害一個猶太人與殺死一個薩拉森人並無不同,是對上帝的貢獻。他甚至還低毀和誣衊我們的醫藥的功效,仿佛它們是魔鬼的花招——願上帝懲罰他!」

  「然而不論怎樣,」以撒說,「我必須親自前往聖殿會堂,哪怕他的臉比魔鬼還可怕,我也只得見他。」

  於是他向納桑說明了他此行的緊迫原因。拉比聽得很仔細,並按照他們的民族習慣表示了他的同情,即一邊撕開衣服,一邊說道:「啊,我的閨女!啊,我的閨女!哎約!救救錫安的少女吧!哎喲,救救被擄的以色列人吧!」

  「你瞧,」以撒說,「我的處境就是這樣,我不能拖延。說不定這個盧加斯·博馬諾的在場,他作為他們這夥人的首腦,還能制上布裡恩·布瓦吉貝爾企圖幹的壞事,把我親愛的麗貝卡交還給我。」

  「那麼去吧,」納桑·本·以色列說,「但是要明智一些,你知道,但以理給投進獅子坑,也是靠智慧得救的①;但願你一切順利,像你的心所希望的那樣。但是如果可能,你還是不要去見那位大宗師,因為侮辱我們猶太人是他的愛好,不論早晚他都會以此取樂。也許你找布瓦吉貝爾私下談談,對你更有利;因為人們說,這些拿撒勒人在會堂內不是一條心的——但願他們爭爭吵吵,鬧得丟盡臉皮才好!但是,兄弟,你可以再回到我這兒來,把我的家當作你的家,也讓我知道你的事辦得怎麼樣了。希望你能把麗貝卡也帶來,她是聰明的米莉亞姆的學生,她治癒了不少外邦人,可是她的醫術卻被誣衊為巫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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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以色列先知但以理給丟進獅子坑的事,見們日約·但以理書》第6章,這裡的智慧是指堅信上帝。

  這樣,以撒告別了他的朋友,騎上騾於走了大約一小時,便來到了聖殿會堂前面。

  這座會堂位在碧綠的草坪和牧場中間,房屋是前任會督出於虔誠,向騎士團捐獻的。它建築堅固,防備嚴密,這是當時的騎士組織絕對不會忽略的,對於正處在動亂狀態的英國說來也特別重要。兩名身穿黑衣的執戟衛士把守著吊橋,另一些兵穿著同樣的黑衣服,邁著送殯的步子,幽靈似的在城牆上走來走去。聖殿騎士團的下級軍官都是這副打扮,他們本來也穿白衣,與騎士和扈從一樣,但後來其中有一部分人,在巴勒斯坦山區冒充聖殿騎士,這大大損害了騎士團的聲譽,於是他們只得改穿黑衣。不時有一個身著白大褂的騎士穿過院子,他低著頭,合抱著雙手,如果有兩個人互相遇到,便用迂緩而莊嚴的姿勢彼此招呼一下,但並不講話,因為這是他們的規則,它來自經文:「話多必失」,「禍從口出」。總之,聖殿騎士堅持苦行修煉的嚴格紀律,本來早已被奢侈揮霍和放蕩逸樂所取代,現在由於盧加斯·博馬諾的嚴密監視,它似乎又在這裡一下子復活了。

  以撒站在大門外,考慮著應該以什麼方式進入這個地方,對他最為有利;因為他很清楚,復活的宗教狂熱精神,對於他這個不幸的民族,是與他們的荒淫無恥、巧取豪奪同樣危險的,前者用仇視和迫害對待他的宗教,而後者使他的財富成為他們掠奪和榨取的目標。

  這時,盧加斯·博馬諾正在會堂內一個小花園中散步,它位在外圍堡壘的高牆內;他的身旁是與他一起從巴勒斯坦來的一位修會弟兄,他顯得憂心忡忡,正與後者密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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