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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第十章

  像一隻預報兇信的烏鴉在天空盤旋,
  要向病入膏盲的人送來死亡的消息,
  在萬籟俱寂的夜的魔影下,
  從烏黑的翅膀上把疫病灑向人間;
  受盡折磨、窮途末路的巴拉巴斯
  向基督徒發出了一個個惡毒的詛咒。

  ——《馬耳他的猶太人》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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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英國劇作家克裡斯托弗·馬洛(1564—1593)的劇本,描寫一個猶太人巴拉巴斯在不公正的待遇下進行的瘋狂報復,最後他自己也同歸於盡。

  剝奪繼承權的騎士剛來到他的帳篷內,扈從和小廝們便一擁而上,要幫他解盔卸甲,改換服裝,或者伺候梳洗。他們這麼熱情也可能是出於好奇心調為每人都想知道,這個騎士是何許人,他不僅屢戰屢勝,而巨違抗約翰親王的命令,拒絕揭開臉甲,公開他的姓名。但是他們的殷勤詢問一無所獲。剝奪繼承權的騎士謝絕了一切人的幫助,只留下他自己的扈從——其實只是一個農夫,一個土頭上腦的鄉巴佬,穿一件深褐色氈大褂,戴一頂諾曼人的黑皮帽,把臉遮沒了一半,仿佛也像他的主人一樣,存心不讓人認出他的真面目。等所有的人都離開帳篷後,這個僕役給主人卸下了盔甲上的笨重部分,然後端來了食物和酒,讓他在一天的辛勞之後飽餐一頓。

  騎士狼吞虎嚥地剛才吃完,他的僕人已來報告,有五個人,每人都牽了一匹披鞍鋁的戰馬,要面見他稟報一切。剝奪繼承權的騎士已脫下盔甲,換了一件長袍,那是這類人常穿的,它附有兜帽,可以在需要的時候遮住臉部,作用幾乎跟面甲完全一樣;何況現在夜色已越來越濃,除非要與一個特別熟悉的人會面,一般說來,偽裝已沒有必要。

  因此剝奪繼承權的騎士大膽走出了帳篷,發現等待他的便是挑戰者們的扈從,這憑他們的褐色和黑色衣服便可看出,他們每人牽著主人的戰馬,戰馬上載著他那天比武時穿的盔甲。

  「我是著名的騎士布裡恩·布瓦吉貝爾的扈從鮑德溫·奧伊勒,」站在最前面的一個人說,「現在特地前來,按照騎士的規矩,向您——用您自己的說法,也就是剝奪繼承權的騎士,呈交上述布裡恩·布瓦吉貝爾在今天比武中所使用的戰馬和盔甲;您是留下它們,還是收取同等價值的贖金,由您自行決定,因為比武的規則就是這樣的。」

  其餘幾個扈從幾乎重複了同一套話,然後站在那裡,等待剝奪繼承權的騎士作出決定。

  「對於你們四人,先生們,」騎士向後面四人答道,「還有你們正直而勇敢的主人們,我可以一起回答。請代我向你們的主人,尊貴的騎士們致意,並轉達我的話:我不想做不該做的事,奪取他們的戰馬和盔甲,使這些勇敢的騎士失去它們。我對他們的答覆本可到此為止,但是正如我忠實而真誠地稱呼自己的,我是個剝奪了繼承權的人,我不得不要求你們的主人諒解,請他們為他們的戰馬和盔甲支付一定的贖金,因為我現在所使用的這些東西,可以說不是屬￿我自己的。」

  「我們的主人已交代過,」牛面將軍雷金納德的扈從答道,「我們每人可以拿出一百枚金幣,作這些戰馬和盔甲的贖金。」

  「這就夠了,」剝奪繼承權的騎士說,「我目前的需要使我必須收下其中的一半;至於其餘一半,不妨再分作兩份,一份分給你們作酬勞,扈從先生們,另一份則分給典禮官和他們的助手,以及那些行吟詩人和僕人。」

  扈從們摘下帽子,深深鞠躬,表示了對這種不常遇到的、至少不會這麼慷慨的賞賜和饋贈的敬意。剝奪繼承權的騎士接著向布裡恩·布瓦吉貝爾的扈從鮑德溫繼續他的談話。「我不能接受你的主人的作戰裝備,也不能收取他的贖金,」他說,「請你用我的名義轉告他,我們的戰鬥還沒有結束——是的,我們還沒有像比槍那樣比過劍,像騎馬比武那樣徒步比過武。這種生死搏鬥是他自己向我提出的,我不應忘記他的挑戰。同時,請告訴他,我不能像對待他的朋友那樣,對他也以禮相待,我只能把他當作一個誓不兩立的敵人。」

  「我的主人知道怎樣用禮貌回答禮貌,」鮑德溫答道,「但也知道怎麼用蔑視回答蔑視,用打擊回答打擊。既然您不屑按照其他騎士支付贖金的標準,接受他的贖金,那麼我只得把他的戰馬和盔甲留在這兒,因為我相信,他決不願再騎上這戰馬,再穿上這盔甲了二」

  「你講得很好,英勇的扈從,」剝奪繼承權的騎士說,「講得很好,也很勇敢,像一個人的主人不在時應該為他講的那樣。然而你不能把戰馬和盔甲留在這兒。把它們交還你的主人,如果他不屑收回它們,那就你自己留著使用吧,我的朋友。既然它們算是我的,我就有權把它們轉送給你。」

  鮑德溫深深鞠了一躬,便隨同他的夥伴們一起走了。剝奪繼承權的騎士回進了帳篷。

  「就這樣,葛四,」他對他的扈從說道,「到現在為止,我還沒有損害過英國騎士的榮譽。」

  「我作為撒克遜放豬人,」葛四說,「扮演諾曼扈從的角色也扮得不賴呀。」

  「對,」剝奪繼承權的騎士答道,「但是你這副鄉巴佬的模樣,一直叫我提心吊膽,怕給人看出破綻呢。」

  「噓!」葛四說,「我不怕別人,只怕我那位小兄弟小丑汪八發現這秘密;我還摸不透,他究竟是無賴還是傻瓜。不過有一次我的老主人離我那麼近,還是沒有發現我,我開心得差點大笑,他還以為葛四仍在幾英里以外,在羅瑟伍德的森林和沼澤裡替他放豬呢。如果我給發現……」

  「夠了,」剝奪繼承權的騎士說,「我答應你的話是算數的。」

  「不,關於那點,」葛四說,「我決不會為了怕皮肉受苦,對不起我的朋友。我有一層堅韌的皮膚,它像我飼養的任何一頭公豬的皮那麼厚,不怕刀和鞭子。」

  「相信我,你為愛護我冒了危險,我會報答你的,葛四,」騎士說。「現在請你收下這十枚金幣。」

  「那麼我比任何一個放豬的,任何一個奴隸都富裕了,」葛四說,把金幣放進了口袋。

  「把這袋金幣送往阿什貝,」主人繼續道,「找到約克的猶太人以撒,把錢給他,讓他結清戰馬和盔甲的帳,這是我靠他擔保借到的。」

  「不,憑聖鄧斯坦起誓,」葛回答道,「這件事我不能幹。」

  「怎麼,你這小子,」主人說道,「你不願服從我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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