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英雄艾文荷 | 上頁 下頁 |
一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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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宰了羊和豬,還有粗野多毛的山羊, 神氣活現的小公牛攤開四肢躺在大理石上; 大塊的肉烤熟後在酒席上到處傳遞, 透明的紅葡萄酒在斟得滿滿的杯子中閃光。 ………… 俄底修斯給安排在一邊參加宴會; 王子還下令給了他一張三角架式的小桌子, 一個更不體面的座位…… ——《奧德賽》第二十卷 艾默長老已利用休息的機會,脫下了騎馬穿的斗篷,換了一件衣料更貴重的長袍,外面罩了繡花精緻的披風。手指上除了標明他在教會中的尊貴身份的圖章金指環以外,他還不顧教規,戴了好幾隻寶石戒指;他的鞋子是用西班牙輸入的最細的皮革做的;他的鬍鬚按照他的修會所允許的程度,修剪得小巧玲戲;他那薙發的頭頂則藏在繡滿精緻花紋的紅色小帽下。 聖殿騎士的裝束也換過了,他雖然沒戴那麼多珠寶,但衣服同樣豪華,外表也比他的同伴神氣得多。他的鎖子甲上衣換成了鑲皮毛的深紫色綢短襖,外面罩一件純白色大褶襇長袍。長袍肩上仍用黑絲絨鑲著他的騎士團的八角十字架。但那頂高帽子不再壓在他的眉毛上,帽檐下露出了一圈又短又濃的鬈髮,這些烏油油的墨黑頭發,與他曬得黑不溜秋的皮膚顯得很相稱。他的舉止神態也許本來算得上風度翩翩、英俊威武,可惜由於手握不可抗櫃的權力,他養成了驕橫跋扈的作風,以致這成了他壓倒一切的特徵。 這兩個貴人後面跟著他們各自的隨從,稍遠一些則是保持著謙恭距離的他們的嚮導;這個人除了朝聖者的一般裝束,沒有任何引人注目的地方。一件粗呢黑外套或大氅裹住了他的全身,它的式樣有些像現代輕騎兵的所謂斯拉夫式披風,肩上也有兩片翼子遮蓋著手臂。他光著腳,粗糙的鞋子用皮帶綁在腳上;闊邊的帽子給臉部投下了一層陰影,帽邊上縫著一排海扇殼;他拄著一根長長的手杖,它底部包了鐵,頂端縛著一枝棕櫚葉——這便是朝聖者的全部眼飾①。他小心翼翼地跟在這隊人後面,走進了大廳,發現下面那張餐桌已擠滿了塞德裡克的僕人和賓客們的隨從,於是退到旁邊一張長凳上坐下,長凳緊靠大壁爐,幾乎就在它下面;他似乎在烤幹衣服,一邊等待別人退席,餐桌出現空位子,或者管家出於好心,給他選擇的邊座另外送些食物。 -------- ①這裡的朝聖者是專指上聖地耶路撒冷朝拜的基督徒。海扇殼被他們看作聖物,在上面畫了聖母馬利亞和耶穌等圖像,作為護身符系在帽上。朝聖者離開聖地時得攜帶一支祝聖過的棕櫚葉,把它帶回本國,放在自己的教區教堂的祭臺上。 塞德裡克站起身來,露出殷勤待客的莊嚴神態,從他那塊高出地面的土壇上下來,朝前走了三步,然後站在那裡,等待客人們過來。 「很對不起,」他說,「尊敬的院長,我的誓言束縛了我,在我祖先的這塊地方,我不能再向前走了,儘管我要迎接的是您和這位勇敢的聖殿騎士那樣的客人。但是我的管家已向您說明了我這種貌似不恭敬的行為的原因。還有,我希望您能原諒我用我的本族語言與您談話,如果您懂得它,請您也用這種語言回答我;如果不,我對諾曼語也有所瞭解,可以明白您的意思。」 「誓言是不能違背的,」院長答道,「可敬的莊園主先生,或者不如說,可敬的鄉紳先生,雖然這稱呼已太古老了。誓言是把我們與天國聯繫在一起的紐帶——一種把祭品拴在祭臺上的繩子,因此正如我以前所說,它是不能解開的,不能違背的,除非我們神聖的教會作出相反的決定。至於語言,我很樂於聽到我尊敬的祖母希爾達·米德爾海姆使用過的語言,她是帶著聖潔的靈魂去世的,也許我可以不揣冒昧地說,她與她那位光輝的同名者惠特比的聖希爾達①只是稍差一籌而已——願上帝保佑她的在天之靈!」 -------- ①惠特比的希爾達(614—680),英國的基督教女教士,曾創建惠特比修道院等,死後被尊為聖徒。 長老講完了這一番意在調和氣氛的高論之後,他的同伴也簡單扼要地說道:「我一向講法語,這是理查王和他的貴族的語言;但是我懂得英語,可以跟這個國家的本地人互相交談。」 塞德裡克向講話人發出了急遽而厭煩的一瞥,這是他每逢聽到把兩個敵對民族作比較時,往往會有的表現;但是想到作為主人的責任,他克制了怒氣的進一步發展,擺了擺手,請他的客人在兩把比他的座位略低,然而緊挨著他的椅子上坐下,然後做了個手勢,表示晚餐可以端上桌子了。 僕人們為執行他的命令匆匆走了,這時他的眼睛發現了放獵人葛四,後者正與他的夥伴汪八走進大廳。「叫這些遊蕩的混蛋馬上來見我,」撒克遜人不耐煩地說。兩個罪犯來到了土台前面,他又道:「混蛋,你們在外面閒逛,到這個時候才回家,是怎麼回事?葛四這小子,你的牲口呢,趕回家了,還是送給強盜和土匪了?」 「牲口安好無損,您老可以放心,」葛回答道。 「你這小子,說得倒好,叫我放心,我怎麼放心得了,」塞德裡克說道。「我已經擔心了兩個鐘頭,盡在琢磨,怎麼跟那些鄰居算帳,誰知他們並沒幹什麼。好吧,告訴你,下次再發生這種事,非把你套上腳鐐、關進地牢不可。」 葛四瞭解主人的急躁脾氣,不想聲辯;但是汪八自恃享有小丑的特權,塞德裡克對他的話從不計較,因此替他們兩人答道:「不過,塞德裡克老爺子,您今兒晚上可不夠高明,頭腦有些糊塗了。」 「怎麼,先生!」主人道,「要是你以為憑你幾句笑話,便可以肆無忌憚,我就得把你關進門房間,讓你嘗嘗禁閉的滋味。」 「那麼我先請教您老一個問題,」汪八說,「一個人做了錯事,卻處罰另一個人,這是不是公平?」 「當然不,傻瓜,」塞德裡克答道。 「那麼,老爺子,您為什麼要可憐的葛四,為他的狗方斯的錯誤戴腳鐐?因為我可以起誓,我們沒在路上玩兒一分鐘,只是為了把豬趕到一起,方斯磨磨蹭蹭的,直到晚禱的鐘聲響了,才把這事辦好。」 「既然方斯不對,那就把方斯吊死,」塞德裡克說,隨即扭過頭去,對放豬人道,「你可以另外找條狗。」 「對不起,老爺子,」小丑說道,「您的處罰還是沒有打中要害;因為這也不能怪方斯,它的腿瘸了,沒法把豬趕到一起,這是那些割斷了它兩隻前爪的傢伙作的孽,要是動這個手術以前,先跟可憐的方斯商量一下,我想它是肯定不會同意的。」 「我的僕人的狗,誰敢割斷它的前爪?」撒克遜人勃然大怒,說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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