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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給考古協會的德賴斯達斯特博士的致敬信①

  (寄往其寓所約克郡蓋特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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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喬納斯·德賴斯達斯特是司各特虛構的一個人物,他的幾部小說的序言便是以「致德賴斯達斯特的信」的面目出現的,本書也是這樣。在這篇序言中,司各特闡述了他對歷史小說的一些基本觀點,主要涉及了虛構和歷史真實的關係問題。文中有些人名也是虛構的,如烏爾法斯國王等。發信人勞倫斯·坦普爾頓實即作者本人。

  不用說,促使鄙人把閣下的大名置於後面這部作品的卷首,是有各種錯綜複雜的原因的。然而由於作品的不足以登大雅之堂,這些理由中最主要的一點,也許便不能成立。假如真像我所希望的一樣,它足以贏得您的讚賞,那麼讀者立刻會看到,把旨在描繪英國古代,尤其是我們撒克遜祖先的生活的作品,獻給曾撰文論述烏爾法斯國王的號角,論述他贈予聖彼得教堂的土地的博學作者,是合乎情理的。

  然而我明白,下面這些紙上所記述的我的考古研究的成果所賴以表達的方式,是無關緊要、不足為訓、輕浮淺薄的,它已使這作品被排除在可以自豪地呈請博學鴻儒指正的那類著作之外。相反,我怕我只能引起非議,認為我不揣譾陋,居然把喬納斯·德賴斯達斯特博士的大名冠於這麼一部作品上,這部作品從嚴肅的考古學的角度來看,也許只能廁身於當今無關宏旨的文藝小說之列。這樣的指責是我萬難接受的,我必須為自己辯護,儘管我相信,您的友誼會使您對我採取寬大的態度,我仍然不願在公眾眼中,蒙受我的擔憂向我提示的那種嚴重罪名。

  為此我必須提一下,我們過去也一起討論過這類作品,因為在其中的一種中,您博學的北方朋友蒙克巴恩斯的奧爾德巴克先生①的私事和家事遭到了不公正的對待,給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當時我們對這些作品在這個遊手好閒的時代中得以流行的原因,作了一定程度的探討,您認為它們不論具有什麼其他優點,必須承認,它們是草率寫就的,違反了史詩所應該遵循的規律。看來您當時的意見是:它們的魅力完全在於那位匿名作者所掌握的技巧,他像第二個麥克弗森②一樣,運用了散佈在他周圍的一切考古材料,並把不太久以前他的國家中實際發生的事件,以及實際存在的人物,幾乎連姓名也不加改動地引進了小說,以彌補他本人遲鈍和貧乏的創造力。您指出,至多六十或七十年以前,整個蘇格蘭北部地區還處在極其簡單的、宗法式的政府統治下,它與今天莫霍克人和易洛魁人的聯盟③差不多。即使不能設想作者曾親自目睹過那個時期,您指出,他也必然生活在曾經歷和活躍在那個時期的人們中間;在這短短的三十年中,蘇格蘭的生活方式固然發生了不少變化,人們回顧他們上一代祖先所奉行的社會習慣,也只是像我們看待安妮女王的統治時期,至多上溯到共和革命時期④。您指出,各種材料都堆積在作者周圍,他對一切都了如指掌,困難只在於選擇而已。因此並不奇怪,他在這麼豐富的礦藏中開始挖掘時,他的工作可望得到的收穫和成果,必然超過他的簡單勞動所理應得到的讚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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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司各特的小說《考古家》(一譯《古董家》)中的主人公,一個考古學家,蘇格蘭人,因此被稱為「北方朋友」。

  ②詹姆斯·麥克弗森(1736—1796),蘇格蘭詩人。他曾因翻譯三世紀愛爾蘭說唱詩人莪相的詩歌而名重一時,但後來發現,這些所謂翻譯實際大多是他自己的偽作。

  ③莫霍克人和易洛魁人都是北美的印第安人,曾組成易洛魁聯盟,在歷史上發揮過重要作用。

  ④英國安妮女王于1702—1714年在位。共和時期指十七世紀中葉英國資產階級革命時期。

  即使這些結論(我不想否認)一般說來是正確的,我仍認為,企圖激發對古老英國的傳統和生活方式的興趣是並不奇怪的,這與對我們較為貧苦、較少聲望的鄰居發生的興趣一樣。肯德爾綠色粗呢①出現的時期雖然更為古老,就我們的感覺說來,它與北方雜色的格子花呢肯定是同樣親切的。羅賓漢的名字如果運用恰當,可以與羅布·羅伊的名字一樣引起迅速的反應②;英國的愛國分子在我們當代人中間應該享有的威望,不應比蘇格蘭的布魯斯和華萊士遜色③。如果說南方的風景不如北方的崇山峻嶺動人和雄偉,那麼必須承認,它也在同樣程度上具有嫵媚和秀麗的特色;整個說來,我們也有權像敘利亞的愛國者一樣驚呼:「大馬士革的法弗爾河和阿巴納河,難道不比以色列的一切河流更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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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英國肯德爾地方生產的一種粗呢。格子花呢是蘇格蘭具有民族色彩的衣料。

  ②羅賓漢是英國的綠林好漢,本書的主要人物之一。羅布·羅伊是蘇格蘭的綠林好漢,被稱為「蘇格蘭的羅賓漢」,司各特寫有名著《羅布·羅伊》(一譯《紅酋羅伯》)。

  ③布魯斯和華萊士都是蘇格蘭歷史上的民族英雄。

  親愛的博士,您自然記得,您對這種意圖的反對是雙重的。您堅持蘇格蘭人享有優越條件,因為他們展開活動的社會環境還剛剛形成。您指出,許多現在還活著的、大家所記得的人,不僅親自見到過著名的羅布·羅伊,而且與他一起吃過飯,打過仗。這一切屬￿私人和家庭生活的細節,這一切賦予書中敘述的事件和人物以真實感的情況,在蘇格蘭是人所共知、記憶猶新的;可是在英國,文化早已獲得長足的進展,我們對我們祖先的觀念,只能從發黴的記錄和編年史中去搜索尋找,而這些史籍的作者卻仿佛故意要保守秘密似的,在敘述中略去了一切有趣的細節,以便大量記錄修士滔滔不絕的口才和道德說教的陳詞濫調。您認為,把英國和蘇格蘭作者在體現和復活各自國家的傳統方面的條件等量齊觀,這是極不公正,也極不合理的。您說,蘇格蘭的魔術師像盧卡努斯①的女巫一樣,可以在新近的戰場上任意倘樣,憑他的巫術為他重現歷史選擇一個不久以前手腳還在活動、喉嚨還在發出最後呻吟的人,作他的題材。甚至法力無邊的厄立克索也不得不在這些人中進行選擇,認為這是唯一能靠她的巫術復活的人:

  「在冰冷的死者中搜尋完整的骨骼,

  纖維尚未受傷的發硬的肺葉,

  找到後,便把這死去的屍骸召喚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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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馬可斯·安奈烏斯·盧卡努斯(39—65),古羅馬詩人,有長篇史詩《法爾薩利亞》十卷傳世。該詩描寫愷撒與龐培之間的內戰。後面提到的厄立克索和引用詩句均出自該詩。厄立克索是當時帖薩利亞地方的女巫,據說龐培常問計於她,要她為他占卜吉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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