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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回 寄生(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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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中納言遣人請來阿閣梨,將舉辦大女公子周年忌辰的佛事託付與他。遂又對他說道:「但想,我時常來此,由於觸景生情,不免悲從中來,然則這是毫無益處的。因此想拆毀這山莊,依傍你那山寺建造一所佛殿。反正遲早要造,不如早日動工。」便將建造圖樣以及若干佛堂、僧房等色畫出來,與之商談。阿閣梨大加稱讚,說此乃無量功德。冀中納言又道:「當年人親王建造寺院,好在佛事上做些功德。只因念及他兩個女兒,所以才未能如願。而今是匂親王夫人的產業,我本不該隨意處置。然此地距河岸太近,過分顯露,莫如將其拆毀,代之以佛寺,另易地建造在屋,你覺如何?」阿閣梨道:「無論怎樣,此事皆乃慈善之舉。據說以前曾有一人,傷痛兒子死去,把屍體包好掛於頸上多年。後感化於佛法,便捨棄屍裹,潛心向佛,終人佛道。如今大人睹物思人,看到這山莊,便生悲傷,委實有礙修行。若能易為寺院,則對後世有勸修教化之功,理應早日動工,即刻召清風水博士,選定吉日動工。再特選幾名技高的工匠,督促指導。而其他諸多細節,則按照佛門定規佈置即可。」黃中納言便將諸種事宜規定佈置下來。遂召集附近領地人員,吩咐道:「此次工事,均須遵照阿閣梨指示。」此時,夜幕已降,只得泊宿山莊。 意中納言想:這恐是最後一次見此山莊了。便趁尚能見物,向各處巡視了一番。但見各處佛像皆已遷入寺中,只剩下井君所用器具。見那器具陳舊簡陋,便想起她那孤寂貧困的一生,甚覺可憐!不知今後如何度日,意中納言便對她說道:「這哪宅應改造了。在未完工前,你可住在廊房中。倘欲送物件給二小姐,可遣人來此,妥為辦理。」又叮囑她諸種細事,倘是別人,這般老朽醜陋,恐怕蒸中納言早已拒之千里,哪能如此青睞有加。但對此人卻異乎尋常,餐中納言不但許她睡於近旁,還與她敘舊談心。因窮無他人,盡可放心說話,故弄君也無顧忌地談到了餐中納言的生父相木之事。她道:「你父彌留之際,是多麼渴望見你一面啊!可那時你尚在裙褓中呢,當時情狀我仍記憶猶新。不料我竟能活到見你升官晉爵之日,定是當年殷切服侍你父才得此善報吧。想起真是悲喜交加啊?但我這苦命之身,卻朽而不死,見到了諸多逆事,甚覺恥恨。二小姐屢次對我道:『怎不常來京中走動呢?只管幽居,想是疏遠我吧!』然我老邁無能,除念經誦佛外,實不想煩擾別人。」便不厭其倦地敘述大女公子生前的生性特點,性情愛好乃至諸多軼聞趣事。雖FI齒不清,卻也說得有模有樣,蒸中納言聽後,設想大女公子待人象孩子般不善言語,而性情卻溫文爾雅。念此,眷念之憎愛分明越發強烈,想道:「二女公子比她姐姐更具風情,但他對於性情不甚合宜之人,甚是冷淡疏遠。只有對我大為同情,願與我永結情誼。」他將兩女公子的性行如此衡比了一番。 黃中納言在談話之中有意提起二女公子所說的那個酷肖大女公子的人。並君答道:』此女諸多情況,我也不甚明白,大多是聽人傳言而已。據說已故八親王尚未遷居山莊之前,夫人病故。而親王難耐寂寞,不久便與一個叫中將君的上等侍女私通。此侍女品貌倒還端正,但親王與她交往短暫,故知者甚少。後來這詩文生下一女。親王也知這事,然因嫌其煩累,遂與她斷絕往來。但又痛懺深悔,便皈依佛法,過著青燈古佛的僧侶生活。中將君失去憑恃,只得辭職而去,後來聽說嫁給了一個陸奧守,跟夫赴陸奧任地去了。事隔幾年,中將君返京,輾轉央人向親王示意:女兒已出落得可愛,一切皆平安無恙。親王聽了卻十分冷漠,不肯收留她。中將君不勝懊恨。其夫後來又當了常陸介,便又跟隨赴任去了。此後遝無音信,殊不知今春這位小姐意尋到了二小姐。這小姐恐有二十歲了吧。不久前她母親曾來信,說『小姐長得風姿綽約,但怪可憐的』等語。」黃中納言聽了她的細緻說明,想道:「由此看來,二女公子說她酷肖其姐,倒不會有假,只不知能否有幸一見』!」念此,歐見之心愈發急切,便對非君說道:「此女只要略似大小姐,即便在天涯海角,我也要去尋得。八親王雖不認她,但畢竟是有血統親緣的人。」並君道:「中將君是已故親王夫人的侄女,與我是姑表姐妹關係。她當時在八親王府邪供職,我居於外地,所以與她不曾深交。前些時大輔君從京中來信,說這位小姐將到親王墳上祭掃,希我能好生看顧。但她一直未來。你既然有意,等她到時我定將尊意告知於她。」天即放亮,熬中納言準備回京。昨日黃昏時分京中送來許多絹帛等物,於是他便將所送之物分贈予阿閣梨與並看。令中諸法師及養君的僕役,也皆有布匹等賞賜。此地確實蒼涼寂寞,貧瘠不堪。但因餐中納言時常探訪,賞賜諸物於她,因此生涯倒也自足安穩,可以從容自在地修研佛法。 朔風呼嘯,殘葉亂飛,一片淒慘暗淡。餐中納言看到這般光景,不勝悲涼。令人欣慰的是,那常春藤仍頑強地纏在虯枝盤旋的古木上,毫不褪色地活著。蒸中納吉命人從其中摘取一些紅葉,擬送與二女公子。獨自吟詩道: 「追君曾似寄生草,此情若絕旅居孤。」 並君回道: 「朽木獨守寄生處,重訪荒居悲獨宿。」此詩雖古風十足,但亦不失雅致風趣,蒸中納言覺尚可慰情。 匂親王閒暇在家,此時,囊中納言遣人送來了紅葉。侍女竟毫不顧忌地送了進去,說道:「這是南邵所送。」二女公子以為又是談情論愛之信,心中頗感木安,但又不能隱瞞,一時急得手足無措。匂親王寓意頗深地說道:「多好看的紅葉啊!」便取過來看,但見信中寫道:「尊處近日可好?小生前日趕赴宇治山鄉,山中蕭疏慘淡,徒增無限傷心。至於詳情,容他日面敘。山莊改建怫殿一事,已交阿圖梨照辦。曾蒙玉諾,方敢易建在屋,其它諸事,吩咐並君即可。」匂親王看罷說道:「此信寫得甚是漂亮委婉呢。恐是他知我在此吧。」意中納言可能確有所提防,故不敢在信中放肆。二女公子見信中並無別意,正暗自慶倖,殊不知匂親王卻說出此等譏諷的話來。匂親王只得笑道:「你覆信吧。我不看便是。」便背轉身子向著別處。二女公子不便再撒嬌做作,便執筆寫道:「聞君探訪山鄉,令人欣羡!將山莊改建佛殿,實乃功德之舉。日後我修佛參禪之時,不必另覓它處,倒可省心也,而舊居亦不致日漸荒蕪。承你多方看照,費心盡力,乃區區之言不敢言謝矣。」照此回信看來,兩人交誼極為普通,無可厚非。但匂親王生性重色,以己猜人,表面寬容大度,而內心卻是疑慮重重,放心不下呢! 庭中衰草遍地,惟有芒草堅強繁生,令人略感欣慰。也有芒草尚未抽穗,晚風壓腰,搖搖欲墜。此景雖極尋常,但時值晚風蕭瑟,亦足勾人情思。匂親王吟詩道: 「幼芒頻頻承玉露,哪能不報滋潤情、』他身穿平日慣常之服,披上一件便抱,便操起琵琶彈奏。琵琶聲合著黃鐘調,哀愁淒慘,真是個珠落玉盤,清音迴腸盪氣。二女公子原本酷愛音樂,聞此音,心中怨恨頓消,輕倚茶几,從小帳屏旁邊稍稍探頭張望,那姿態更是嫵媚動人,答詩道: 「輕民微拂芒花寂,秋色調零惹人悲。並非我一人悲秋,但……「言罷渭然淚下,然終覺不好意思,忙以扇遮面。匂親王揣摩其心境,也著實可憐。但總是氣度狹小,難以冰釋。他想:「她鬱悶之態尚且讓人憐愛,更何況情緒佳時呢?惟恐那人是不會輕易棄之吧?」頓時爐火上升,痛惜不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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