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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回 總角(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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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君見僅有一人躺著,料定是養君早作安排,欣喜若狂,心中卜蔔地跳起來。細細一看,卻是二女公子。兩位女公子相貌頗似,但妹妹略顯嬌美。他見二女公子惶惶不安,知道她不知底細,甚覺愧疚。轉念一想,大女公子有意躲避,其薄情委實對他不住。他想:「若二女公子嫁與他,我實在割捨不下。然而違背初衷,又令人憾惜。我定要大女公子相信我對她的戀情出自真心。今夜姑且忍耐一下吧!倘若宿緣難逃,、對二女公於亦產生此番情意,並不羞恥。她們畢竟是姊妹呀。」他按捺住心中激情,將她視作大女公子,溫柔可親地同二女公子言語,直到東方既白。 眾老婆子聞到室內話音,知道此事終無所成,驚詫問道:「二女公子何處去了?這就怪了。」聽見床上臥著的正是二女公子的聲音,一時眾人盡皆糊塗。一人道:「此事甚是躁蹺,其間必有原因。」另一容貌醜陋的老婆子,張嘴咧齒說道:「每逢見到這意中納言,便覺臉上皺紋皆少了,甚覺光彩。如此端莊的如意郎君,大女公子為何要退避三舍?或許有鬼魂附身吧。」又一人說道:「喂,不可胡言亂語!哪有何鬼魂附體!定是我家有兩位女公子自幼遠離塵囂,對婚姻大事,無人引導,因而有所顧慮。待日後習慣了,自會明白的。」還有人說道:「但願大小姐早開心鎖,好好待他!」她們說說笑笑,逗鬧一陣後便睡了,一時酣聲雷動。 秋宵苦短,情意綿綿,不覺天已大亮。尊君目睹眼前佳人,豈能滿足?後又對她說道:「接受我這份情意吧,你不應如你姐那般冷若冰霜!」與她約好了後會時期,便悄然退了出去。他覺得似剛從夢裡醒來,甚是驚奇。可那薄情人此時心緒如何?他欲上前弄個明白,便又屏住氣息,悄悄回至往日歇息的房間躺下來。 並君來到小姐房間,問道:「奇怪,二女公子現在何處?」二女公子因昨夜偶遇此不速之客,正羞愧難當,給縮那裡,心中茫然無知。想起昨日晝間姐姐所言,心中猶甚抱怨。此時,陽光撒滿房間,大女公子從屏風後爬出,那困倦狼狽樣,甚如蟋蟀。她深知妹妹心中氣惱,頗為不安,可又說什麼才好呢?她想道:「妹妹叫他看得一清二楚,好不害臊!今後定要有所防範了。」心中憋悶得慌。 並君又來到黃君處。黛君便將大女公子何等固執。終不肯見面等詳情訴說與她。並君亦怨大女公子太無禮不識大體,氣得頭昏眼花,對黛君頗為同情。尊君對她說道:「往日大小姐待我冷漠,我以為她不理解,故未計較,安排好其它事,得以自慰。而今夜此事太丟臉了。我真想一死了之。可親王臨終時顧及兩位女公子,一再叮囑我好好照顧。因體諒他用心良苦,故未出家修行。而今我對兩位女公子再不敢有奢望了。可那大小姐冷若冰霜,倒讓我銘記于心,永世難忘。匂親王前來求婚。我想大女公子主意已決,既是婚配,定要許一身分高貴之人。我真無趣,如今職低位薄,拒絕我亦屬當然,日後再無顏面來見了。此番愚行,望不與外人道吧!」他牢騷滿腹,行色匆匆回京去了。 養君等人皆低聲說道:「如此雙方皆無好處呀!」大女公子亦想:「到底為何啊?倘他將妹妹拋棄,又怎樣才好?」她甚是憂慮,不覺悲苦異常,怪怨眾侍女不解人意自以為是,正沉思默想時,燕君派人送了信來。此次來信,她比住目更是欣喜,但又覺奇怪。那信上束系有一枝楓葉。這楓葉一半為青,如不知秋景尚濃,另一半卻呈深紅。信中附詩道: 「異色同染一枝楓,花神可識誰更濃?」詩中僅此兩句,對昨夜之事隻字未提,全無恨意,大女公子見後想道:「照此看,他有意敷衍塞責,草率而歸了。」心中惴惴不安。眾侍女催促道:「還是快覆信吧!」大女公子欲讓妹妹寫,又羞於啟齒;自己又難以著筆。猶豫了片刻,才寫道: 「縱難悉曉花神意,紅楓色深勝青楓」她泰然自若,信手寫來,筆跡頗見功底。蒸君見後,方覺欲與之一刀兩斷,到底割捨不下。他想:「大女公子一再說,『她與我情同手足,我願為她付出一切』,我尚未答應她,定是她懷怨於心,故作出昨夜此舉吧。我未將她好意存放於心,若對二女公子亦如此冷漠,她定恨我薄情寡義。那我的初願更難成遂了。且那傳話的年老詩女,亦將視我為薄情郎。總之,為了那份情,我已追悔莫及。本欲舍卻凡塵,可又難斷欲念,已足貽笑天下。再說此舉與世間常人無異,去纏綿一薄情女子,更為世人譏笑我如『無棚一小舟』了。」他輾轉反倒,直至天明。此時殘月西墜,曉色清悠,他便起身前去拜望兵部卿親王。 且說三條宮邸自遭了火災,蒸君便移居六條院。他與匂親王相隔甚近,故可時常造訪。匂親王亦覺此舉甚是方便。院內清靜幽雅,頗得餐君喜歡。庭中花木爭奇鬥妍,別有一番情趣。他中月影清澈,猶如畫中一般。恰如匂親王所料,蒸君早已經起身。聞得香氣撲鼻,便知是尊君來了。他忙穿戴整齊,出門迎候。蒸君於臺上坐定。匂親王本將他延請至屋內,便也坐于走廊邊欄杆上,二人一起縱談世事。匂親王談及宇治兩位女公子,對蒸君不肯代勞,甚是埋怨。秦君想著:「豈有此等道理,我自己尚未得手呢。」轉念又想:「倘我助他將二女公子說定,我的事不就順理成章了麼?」遂改變了初衷,與他談得甚是投機,二人一併高議得手主意。黎明時分,山霧漸起。天光迷蒙,月影婆婆,樹蔭幽幽,別有一番韻致。匂親王想起那沉寂的宇治山鄉,對黃君道:「近日內你若再往宇治去,一定要帶上我啊?」袁君擔憂出現意外,甚覺為難,又不好多說。覺得很為難。匂親王戲贈詩道: 「花開荒野何須攔,君心獨佔女郎花。」蒸君答道: 「秋霧深鎖女郎花,護花使者賞翠華。她怎可隨便見得外人呢?」他故意惹激匂親王生氣。匂親王憂憤說道:「怎是個煤謀不休的人?」熏君暗想:「此人素來便有此想法。只因我不知二女公子底細,倘她形貌醜陋?性情亦不若料想那般溫柔可愛,那我說來也是徒然。昨夜方知完美無缺。可大女公子費盡心思,潛心安排,欲將其妹薦與我,我若辜負此美意,未免太無情吧?然而要我移情別戀,我萬不可從命啊!既如此且先將二女公子讓與匂親王吧。不然匂親王與二女公子皆要嫌恨我。」他心想就如此行事,對匂親王的指責,他僅一笑了之。私下計議,匂親王不得知,總埋怨他不大度,實在可笑。黛君對他說道:「女公子心生煩惱,皆因你們舉止輕浮,也怪不得她們啊廠那口氣,宛如女公子父母那般嚴厲。匂親王只得唯唯諾諾答道:「其實我對她的戀慕全出自肺腑,請觀我後效吧。」袁君說道:「時至如今,兩位女公子全無應允之意。要我從中促成,確有些難辦。」二人便仔細商討訪晤宇治的法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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