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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回 真木柱(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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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髭黑大將本來的夫人,回娘家後日子越久,越是憂傷悲痛,終於神志不清,精神錯亂了。髭黑大將對她的照顧,大體上很周到,對她的子女也依舊愛護。夫人也不能完全和他斷絕,日常生活之事,照常受他供給。他想念賦真木柱詩的那位女公子,渴望一見,但夫人決不允許。女公子看見親王邸人人痛恨這個父親,知道父女之緣愈加疏遠了,小小的心中不勝悲傷。她的兩個弟弟可以常常在父親邸內進進出出,他們和姐姐談話之時,自然不免說起繼母玉鬘尚侍:「她也很疼愛我們。她喜歡有趣的事,天天很快活呢。」女公子很羡慕他們,她自歎命苦:「我恨不得身為男子,像弟弟一樣自由往來。」說也奇怪,不論男女,都要為玉鬘而用心思。 是年十一月,玉鬘居然生了一個非常可愛的男孩。髭黑大將覺得如意稱心,歡喜無量,便盡心竭力地愛護這母子二人。此中消息,不須作者縷述,讀者自能想見。父親內大臣看見玉鬘的宿運自然地亨通起來,不勝歡喜。他覺得玉鬘的容姿不亞於他所特別鍾愛的長女弘徽殿女禦。頭中將柏木也把這位尚侍看作可愛的妹妹,對她十分親睦。但因過去曾經誤解,不免猶懷妒意,總以為應該入宮伺候皇上才有意義。他看見了玉鬘新生兒的美貌,說道:「皇上至今未有子女,正在悲歎。若能替他生一皇子,面目何等光采!」這真是多餘的想法。玉鬘住在家裡,亦可如法辦理尚侍的公務,故入宮之事,已作罷論。如此措施,亦甚合理。 且說內大臣家那一位女公子,即希望當尚侍的那位近江君,由於此種人習癖所使然,近來熱中於戀情,春心動盪不定。內大臣為此不勝煩惱。弘徽殿女禦也擔心她做出輕薄行為來,時時刻刻提心吊膽。內大臣曾經制止她:「今後你不可到人多的地方去。」但她不聽,依舊常常往人多處去。有一天,不知道是什麼日子,許多殿上人聚集在弘徽殿女禦那裡,而且都是聲望特別高貴的人。他們合奏管弦,優雅地按拍唱曲。時值涼秋,暮景清麗,宰相中將夕霧也來參與雅集。他此次和往常不同,隨意說笑,毫無顧忌。眾侍女都認為難得,贊道:「夕霧中將畢竟與眾不同啊!」此時近江君擠開眾人,鑽進人群中來。眾侍女說:「啊呀,不得了,怎麼辦呢?」想拉住她。但她狠狠地向她們瞅一眼,昂然直入。眾侍女相與交頭接耳地告道:「你們看著,她又要鬧笑話了。」近江君指著那個世間少有的誠實君子夕霧,極口贊道;「這個人好,這個人好!」喧嘩之聲連簾外也聽得清楚。眾侍女正叫苦,近江君用非常爽朗的聲音吟道: 「大海孤舟無泊處, 何妨到此渚邊來!① 你何必像『堀江上』的『小舟』一般頻頻來往,『追求同一女』呢②?真無聊啊!」夕霧聽了覺得很奇怪:弘徽殿女禦這裡怎麼會有如此粗鹵的女人呢?仔細一想,恍然大悟:原來這便是那個有名的近江君。他覺得可笑,便答詩雲: 「舟人雖苦風濤惡, 不肯停船別渚邊。」 這就叫近江君無可奈何了吧? ①意思是說,你向雲居雁求愛失敗,何妨愛了我呢。 ②古歌:「猶似堀江上,小舟來去頻。追求同一女,舊夢好重溫。」見《古今和歌集》。近江君引用「同一女」,是指雲居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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