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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紫兒(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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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大臣家知道源氏公子即將返邸,早有準備。源氏公子久不到此,但見洞房清宮,佈置得猶如玉樓金屋,萬般用品,無不齊備。但葵姬照例躲避,並不立刻出來迎接。經左大臣百般勸誘,好容易出來相見。然而只是正襟危坐,身體一動也不動。端正嚴肅,猶如故事畫中的美女。公子想道:「我想罄談胸中觀感,或敘述山中見聞,但願有人答應,共同欣賞才好。可是這個人不肯開誠解懷,一味疏遠冷淡。相處年月越久,彼此隔閡越深,真教人好生苦悶!」便開言道:「我希望看到你偶爾也能有家常夫婦親睦之相,至今未能如願。我近日患病,痛苦難堪。你對我絕不理睬,向來如此,原不足怪,但心中不免怨恨。」葵姬過了一會才答道:「你也知道不理睬是痛苦的麼?」說著,向他流目斜睇,眼色中含有無限嬌羞,顏面上顯出高貴之美。公子說。「你難得說話,一開口就教人吃驚。『不理睬是痛苦的』,是情婦說的話,我們正式夫妻是不該說的。你一向對我態度冷淡,我總希望你回心轉意,曾經用盡種種方法。可是你越來越嫌惡我了。罷了罷了,只要我不死,且耐性等候吧。」說罷,便走進寢室去了。但葵姬並不立刻進去。公子已經倦于談話,歎息數聲,便解衣就寢。心緒不快,不欲再與葵姬交語,便裝作想睡的樣子,卻在心中尋思世間種種事情。 他想:「那個細草似的女孩,長大起來一定非常可愛。但老尼姑以為年齡不稱,也是有理之言。現在要向她求愛,倒是一件難事。我總得想個法子,輕鬆愉快地將她迎接到這裡來看著她,可以朝朝暮暮安慰我心。她的父親兵部卿親王,品貌的確高尚優美。但並無豔麗之相。何以此人生得如此豔麗,使人一望而知其為藤壺妃子的同族呢?想是同一母后血統之故吧?」因有此緣,更覺戀戀不捨,便嘔心瀝血地考慮辦法。 次日,源氏公子寫信給北山的老尼姑。另有一信給僧都,也約略談及此事。給老尼姑的信中說道:「前日有請,未蒙惠允。因此惶恐,不敢詳訴衷情,實甚遺憾。今日專函問候。小生此心,實非尋常之人可比。倘蒙俯察下懷,三生有幸。」另附一張打成結的小紙,上面寫道: 「山櫻倩影縈魂夢, 無限深情屬此花。 常恐夜風將此花吹散也。」手筆之秀美,自不必說。只此小巧的包封,在這老年人看來也覺得香豔綺麗,令人目眩。老尼姑收到了這封信,甚是狼狽,不知如何答覆才好。終於寫了回信:「前日偶爾談及之事,我等視為一時戲言。今蒙特地賜書,教人無可答覆。外孫女年齡幼稚,連《難波津之歌》①也還寫不端正,其實難於奉命。況且: 山風多厲櫻易散, 片刻留情不足憑。 這一點教人擔心。」僧都的回信,旨趣與老尼姑大致相同。源氏公子好生不樂。 ①昔日日本兒童習字之初,必書《難波津之歌》。歌雲:「遼闊難波津,寂寞冬眠花;和煦陽春玉,香豔滿枝枒。」難波津是古地名,今大阪。 過了兩三天,公子召見惟光,吩咐道:「那邊有一個人,叫做少納言乳母的,你去找她,同她詳細談談。」惟光心中想道:「我這主子在女人上面的用心,真是無孔不入啊!連這無知無識的黃毛丫頭也不肯放過。」他回想那天傍晚隱約看到的那女孩的模樣,心裡覺得好笑。便帶了公子的信去見那僧都。僧都蒙公子特地賜書,心甚感激。惟光便提出要求,和少納言乳母會了面。他把公子的意思,以及自己所看到的大體情況,詳詳細細地告訴了這乳母。惟光原是個能言善辯之人,這番話說得頭頭是道。但是老尼姑那裡的人都想:姑娘實在是個毫不懂事的小孩,源氏公子為什麼對她用心呢?大家覺得奇怪。源氏公子的信寫得非常誠懇,其中說道;「她那稚拙的習字,我也想看看。」照例另附一張打成結的小紙,上面寫道: 「相思情海深千尺, 卻恨蓬山隔萬重。」 老尼姑的答詩是: 「明知他日終須悔, 不惜今朝再三辭。」 惟光帶了回信,如實複告源氏公子:「且待老尼姑病癒,遷回京邸之後,再行奉複。」源氏公子心中惆悵。 卻說那藤壺妃子身患小恙,暫時出宮,回三條娘家休養。源氏公子看見父皇為此憂愁歎息,深感不安。但一方面又頗想乘此良機,與藤壺妃子相會。因此神思恍惚,各戀人處都無心去訪。無論在宮中或在二條院私邱,總是晝間悶悶不樂,沉思夢想,夜間則催促王命婦①,要她想辦法。王命婦用盡千方百計,竟不顧一切地把兩人拉攏了。此次幽會真同做夢一樣,心情好生悽楚! ①以後文看王命婦以前曾經引導源氏與藤壺妃子幽會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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