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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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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乃絲:「一點也沒錯,關於這點,有一個人真快把我逼瘋了,那就是另一個奶奶。她已經退休了,凡事只為孫子想,孫子也都好喜歡她,老是跟我說她『好好喔』說她每天晚上都會編一些『好好聽』的故事哄他們睡覺。而我呢,只會打瞌睡,故事說來說去都還是『穿靴子的貓』。我真的有罪惡感。我本來就已經覺得對不起自己的孩子了,因為我的工作佔用我太多的時間,雖然我想照顧他們,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可是那是因為我離婚了,我得賺錢填飽大家的肚子呀!現在,同樣的情況又發生了:我覺得我不配當人家的奶奶。我竟然連什麼叫『忍者龜』都不知道!」 你:「你知道嗎?罪惡感每個人多少都會有。我是因為我不會做煎餅而內疚。他們雖然沒說什麼,可是我感覺得出來,他們都認為我不稱職。」 碧翠絲:「到了夏天,我最煩的就是不知道該不該把孩子和孫子一起找來。都來了,小孫子當然最大,你連跟孩子們聊聊天的機會也沒有,因為他們都忙著照顧自己的小孩,而且是無微不至。那乾脆就老母雞帶小小雞,小雞不用來。不過這麼一來,最小的孫女又會整天坐在電話旁邊,哭著要找媽媽。」 吉美:「我小兒子的同居者是個嬉皮士,後來我兒子也『皈依』了。他本來念生物,成績非常傑出,可是現在兩個人住在色芬山區一座破舊的農場裡,還生了幾個不穿衣服的野孩子。」 你:「咦!我還以為所有的嬉皮士都已經丟下他們的羊,回到金融業和科技業了。」 吉美:「偏偏我們家那兩個沒有。唉!現在大概只剩他們還會自己做那種硬得可以把牙齒咬斷的麵包,和那種很難吃的乳酪,你吃了就會很感激丹依乳酪公司的食品了。他們還自己做具有個人色彩的聖誕卡片,醜得我都不敢拿出來。」 伊妲:「我是受不了我女婿。真不知道我女兒怎麼會愛上這種爛人。每次到我家,他都會拍拍我的屁股說:『丈母娘啊,還是那麼風趣哦?』……有一天,我實在忍不住了,也拍拍他的屁股說:『女婿啊,還是那麼粗俗哦?』害得我女兒整整三個月都不理我。我好難過。」 姐妹們異口同聲:「其實啊,我們都很愛我們的孩子!」 你和眾家姐妹在一起,除了老婆經、媽媽經、祖母經之外,當然還有其他的話題了。真的呀。你們會聊你們看的書(你一直希望能永遠作如此短的書評:「我只看到三十二頁。這就已經很夠了!」)、電影(通常你們都一起去看下午一點半那場)、舞臺劇(你老公老是中場就走人了,所以你會找一個比較有耐心的女友陪你去看),也會聊政治(你們也有很多可以讓法國改頭換面的想法!)等等。 但除此之外,你們也會交換一些健康的訊息。 從小,你親愛的祖母就教導(訓練)你絕對不能談這個話題,尤其不能抱怨。英國皇室家族正是如此:「Never explain.Never complain(從不解釋,從不抱怨)。」 因此,每當有人問你「你最近怎麼樣?」時,你總是很熱切地回答:「很好啊,謝謝!你呢?」 儘管你樂觀開朗,但老天爺卻並沒有真的給了你一副鋼筋鐵骨。 一年又一年的過去,你的寶貝身軀也開始出現衰退的現象。令你氣憤的是,家裡竟然沒有一個人有反應。 老公、大女兒、小親親都不太注意你的一些小病痛,從來沒有人關心過你的風濕(不錯,你是沒有,可是你這個年紀很可能會有啊)、或是你脆弱的肚子(裡面長了一個玩意,名字太長了,你還得抄在記事本裡才記得住),或是你的關節炎(每次舉著手看報紙或梳頭發都會痛,可是當你向醫生抱怨時,他卻說報紙不必舉著手看,趴在上面睡覺就好了。至於你的頭髮,他則是一點興趣也沒有)。 普通朋友更是完全不在乎你的健康情形。她們假裝聽你說話,其實要不是心裡想著晚上的菜單,就是等你停下來喘口氣時,趕緊插嘴抱怨自己的頭痛、經痛、更年期等等。這時候,就換你想晚上的菜單了。 最後只剩下你那群姐妹們了。 好姐妹就是好姐妹!她們不但把你的話全吸收進去了,而且還萬分同情,提議去買一張斜面桌供你測覽報紙,然後把你的頭髮剃光(像黛米摩爾和摩納哥公主卡洛琳一樣),這樣就不用梳頭發了。 同樣地,你對她們的感冒、坐骨神經痛、骨質疏鬆等等,也都聽得津津有味。 一直到有一天你和娜拉鬧翻了。 「分寸尺度是最美妙的事物。」希臘詩人如此說過。你和姐妹們心裡都有默契,健康的話題不能佔據所有聊天的時間,而且說的時候要儘量保持愉快的心情。 然而娜拉(又高、又瘦、又蒼白)卻老是哼哼卿卿的,像個患了關節炎的老裁縫似的,聽了二十分鐘以後,你真想一把將她塞進燉鍋,再加點豬油進去……(新興的牛肉烹飪法)。 而且,不管什麼病毒從她身邊經過,她一定不會放過。 ——一個冬天三種流行性感冒(香港病毒、俄羅斯病毒、印尼病毒): 「你秋天怎麼不去接種疫苗?」 ——每兩個月就坐骨神經痛,大腿也老是這裡酸那裡痛的: 「去找我的醫生,她專門醫治脊椎,只要打兩次可的松,每次一滴,一點感覺都沒有,馬上就好了。」 「你想害死我啊?我對可的松過敏。」 她常常有一些怪病,常常感染一些外來病毒,常常頭痛、牙痛、胃痛(吃一口龍蝦就痛)。有時候,兩隻眼睛還會紅得跟兔子一樣。 最叫你氣不過的就是她不去她的醫生那裡看病: 「他會開藥給我,可是我對藥物過敏。」 她對什麼都過敏。像鴿子糞啦(所以不能去威尼斯)、樹啦、草啦(所以不能到鄉下去)、碘啦(所以不能去海邊)、她三個小孩的電腦啦、抗抑鬱的藥啦、油漆啦(樓下鄰居的房子重新裝潢,她就在床上躺了兩個禮拜)、貓毛啦(所以不能到你家來,即使把白銅關在廚房也一樣)…… 有一天早上,你得意洋洋地打電話給她: 「我二號女婿介紹了一間德國醫生開的診所,專治過敏。你應該去試試看。」 「不行!他們會把你貼得全身都是『膠帶』再檢查看看你對什麼過敏。算命的說過我很可能會因此致死的。」 你再也忍不住了。你臭駡了她一頓: 「我看你根本就是神經病!好好去治一治吧。不要再去找什麼算命的,找個醫生。去找那些頂尖的教授,去看心理醫生,到美國去找名醫做個詳細的檢查。沒有找出毛病就不要回來了!」 她「砰」的一聲就把電話掛掉。 後來再也沒有找過你。 她開始也對你……過敏了。 結論:老公有他自己的哥兒們。你也有你自己的姐妹們。你們各自為政,互不干涉。 不過因社會生活的需求,一對夫妻必須不時地邀請其他夫妻到家裡聚餐。或者是老公的朋友帶著女伴來,或者是你的朋友帶著男伴來,或者是經過精心安排的混合式組合。 正因如此,你的好姐妹娜塔莎才會投入你老公的好兄弟查理的懷抱,他也才會離開一個叫薇若妮的女人(查理,不是你心愛的老公,不然你一定會因為殺人未遂人獄的),去跟她住在一起(跟娜塔莎,這樣說清楚嗎?)。 幾個月過後,娜塔莎都沒有向你傾吐心事,表示一切進展順利。照理說。 嗶嗶……嗶嗶…… 晚上十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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