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與狼共舞 | 上頁 下頁 |
三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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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她也是這麼認為。她父親反對喝烈酒,現在,她父親似乎失去耐性。 他揮手要他們離開,他們沒有動,因此父親手指著天空,要他們把馬轉向,印第安人仍沒有動,不過,克莉絲汀發現,每一個印第安人看起來都很不高興的樣子。 父親對身旁的朋友說了兩句話,他們就轉身,準備進入屋子。 沒有任何預警,一個波尼人在父親還沒有邁開步伐之前,從後面砍了父親一斧,斧頭深深砍進父親的肩膀,父親向前傾倒。彼尼人再補父親一斧,父親便倒在地上。 父親的朋友想要跑,但是在後面的波尼人用箭射他,於是,他一邊跑一邊跳,終於倒在屋子的門口。 接著是慘叫聲,屋子裡的人發出恐怖的叫聲,印第安人像瘋了一樣地向前沖。有人對她吼,是威利。 「跑,克莉絲汀,快跑!」 威利踢她一腳,她便順著屋頂傾斜的角度往下溜,落到地面時,她抬頭看,威利站在屋脊上,用獵槍瞄準庭院,他開槍,然後,向前溜,克莉絲汀知道威利下去對付印第安人了。 她聽威利的話,開始跑,她已經十四歲,但是兩親腿卻非常瘦弱,不過,害怕使她發揮出平常所沒有的潛力,她跑得非常非常的快。 太陽很大,她睜不開眼,曾經幾次跌倒,但是每一次跌倒,她立刻站起來跑,她不敢停,怕印第安人從後面追過來。 不過,她又想到,無論她跑得有多快,印第安人騎馬,一定會追得過她,所以,她不能再跑了,她必須找一個地方躲起來。 由放氣喘得大急,她呼吸不過來,而且,她的肺也隱隱作痛。然後,她發現左手邊的斜坡上,有一叢濃密的樹叢。 半哭半叫,她爬上布病人石的山坡,灌木叢很密,她像老鼠鑽洞一樣地把頭伸進去,頭伸得進去,但是肩膀塞不進,於是,她努力拔出頭,用於拼命挖旁邊的土,幸好上很松,一會兒一個洞出來了,她鑽進去,裡面空間非常的小,克莉絲汀必須倦成一團,就像媽媽把漬物儘量塞進小瓶子一般,她連動一下也不能。 然後,她往右邊看,她已經離家幾百碼了,沒有人追過來,不過,她家似乎著火了,一股濃煙升起,她用力塞住喉嚨才沒有大聲哭出來。現在,她不能出去,她必須等待。 太陽在她背後緩緩落下時,小女孩的希望也漸漸燃起,最初的時候,她怕一出去便會被看到.但是,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就逐漸安心,只祈禱夜晚趕快來臨,到了晚上,他們就看不到她了。 太陽下山一小時後,她終於大大松了一口氣,這天晚上,是沒有月亮的夜晚,整片大草原一片漆黑。 然而,她卻出不來,蜷縮在灌木叢一整個下午,使她左腿失去知覺,她無法前進,無法轉身,甚至,她無法叫喊,她又渴又累,喉嚨刺痛難以吞咽。 期望中的黑夜來臨了,但她並沒有因此而得救,她開始發燒,灌木叢刺得她渾身疼痛,只要一放棄生存意願,她會死在這個地方,她開始回想午間可怕的事情,她看見父親倒下;看見父親朋友倒下,看見威利跳下去,看見屋子著火冒出黑煙,這種種可怕的事情,令她情緒激昂而緊張,因此她沒有頹廢軟弱,恐怖反而救了她的命。 到了半夜,她支撐不住,終於睡著,但是大草原的夜晚如此的寒冷,使她三番兩次的醒來,她想要出來,但是蔓草似乎已將她牢牢捆住,愈掙扎,捆綁似乎愈牢,身上疼痛也愈劇。 到了天亮時,她終於忍不住疼痛而叫了。 她一遍遍地叫,像被困的野獸,在絕望中的叫喊一般。 但是,她並不是野獸,她不能一直叫下去,她儘量扭動身體,使自己舒服一點,然後,她雙手合十,開始禱告,她把所有記得的禱告念過一遍,念完以後,她覺得應該唱歌,所以,她開始唱歌。 7 她又哭了,再也受不了了,她知道她活不過今天了,當遠處傳來馬蹄聲時,顧不了危險,無論如何,死在一個人的手裡,總比孤孤單單死在洞裡要好。 「救命呀!」她叫:「救命!」 她聽到馬蹄聲突然停止。有人爬上斜坡,站在大石頭上,接著一張印第安人的臉,出現在樹叢洞口,她不敢看他,但是洞口太緊,她又無法回過頭,所以只有閉著眼,面對這個迷惑的蘇族人。 「請……救我出去。」她喃喃。 在她還不知道時,對方用力一拉,她已經被拉出陽光下,剛出來,渾身疼痛麻痹,才一站,立刻就跌坐下來,慢慢的,她伸出腫脹的雙腿,印第安人就低下頭來審視她。 然後,他們引發爭議了,大部份的人,認為她是沒有價值的東西,因為她瘦弱,如果他們帶走她,波尼人就有藉口來挑戰,波尼人反對白人居住在大草原上。 但是領導者卻說她只是一個受傷的小女孩,對族人不會有傷害,如果他們讓她死在這裡,白種人會以為是蘇族人殺了她,萬一白人帶著槍找到他們的部落來尋仇,會有無謂的戰爭,更重要的是,領導者提醒他們不要忘記蘇族的良好傳統,那就是,蘇族常使俘虜,成為蘇族忠實的一員,她可以為蘇族工作。 領導者的話並非沒有破綻,反對者仍可和他辯論,但是他是如此有力的勇士,將來在族裡一定有一席之地,所以,他們不再和他爭辯。 8 她終於活了下來,當時力主救她的年輕勇士,就是現在的踢鳥。 進入蘇族後,她開始明白,殺害她全家人的印第安人,和救她的印第安人不同,他們是波尼人,波尼人兇殘,而蘇族人則安詳友容,蘇族成了她的新世界,她愛他們,努力使自己成為他們的一員。然而對波尼人的恨,卻永遠沒有消失過,她記得那暴力血腥的一面,她永遠恨波尼人,至於家人與白人世界的生活,卻如大石沉入流沙,她忘了,忘得一乾二淨。 直到今天,她才想起過去。 站立舞拳站起來,走向河邊,用水潑自己的臉,她不想念爸爸和媽媽,他們已經很遙遠了。 她想的是波尼人,不知道波尼人會不會在今年夏天攻擊蘇族的領土。 私底下,她竟然有些期望,因為,一旦波尼人入侵,便是她復仇的機會。 幾年前,波尼人曾經攻擊過蘇族,站立舞拳在那一次戰役中,盡了全力為自己復仇。那是一個無知自大的波尼族勇士,他到蘇族部落來偷竊。 站立舞拳和另一個女人在帳篷裡撞見他,她把族裡的勇士們喚來,大家從馬上將他扯下,立刻亂刀殺死。站立舞拳在那一次第一次拿刀殺人,她只是從後面刺他一下,這一刺滿足她心中積恨,不過,她還在等待下一次機會,若不是波尼人,她不會失去她的過去。 現在,她的過去回來了,她不再那麼怕那個白人士兵了,如果他們要她和他說話的話,她會很高興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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