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營救總統私生女 | 上頁 下頁 |
一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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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戰爭期間,我自己的父親親眼看見他在一個叫科裡奧尼的村子裡。」 迪龍大笑起來。「這可是我所見到過的最精彩的一幕。漢納,沒話說了吧。」 風光越來越柔和,到處是鮮花,山坡上滿是開著黃花的矢車菊,對葉蘭、狗舌草和黃龍膽。 「多美麗呀,」漢納歎了口氣說,「可是幾個世紀的暴力和殺戮。真可惜啊。」 「是啊,」迪龍說,「就像《聖經》一樣。至於我,只不過是匆匆過客而已。」 他閉上雙眼。賴利瞥了他一眼,又跟飛機上的情景一樣,他感到很對不起他,但他又能做什麼呢。一會兒就到薩利那斯了,一切都會結束。想到這,他總算有了些許安慰。 瑪麗·德布裡薩克突然醒來,剛才還是一無所覺,漆黑一片,昏昏然猶如黃昏時分。她感覺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她一點都不感到難受,沒有頭痛,沒有一種沉重感,這不免有點奇怪。 她此時正躺在一張巨大的有四根技子的床上,房間的天花板是拱形的,礫木牆上嵌有護牆板。鋸木家具死沉死沉的,倒也古色古香,遠處牆上的掛毯上是某種中世紀的風光。通往外間的門也是棟木的,點綴著些扁帶飾。床邊上還有一道門。 屋子開著扇大窗戶,當然是裝了柵欄的,屋裡有一張桌子,旁邊是三把椅子。那個自稱戴維·布勞思的人坐在那兒看書。他抬眼看到了她。 「啊,您醒了。感覺如何?」 「很好,」她坐起身來,「我這是在哪兒?」 「噢,在另一個國家,這就是您需要知道的。我會給您端來些咖啡,或者茶,隨您的便。」 「不,咖啡就行了,濃點,不加牛奶,加兩塊糖。」 「一會兒就來。您可以在房間裡走動走動。」 他打開門走出去,她聽見鑰匙在鎖中轉動的聲音。她下了床,走到另一扇門處,打開一看,發現那裡是個寬大的老式浴室。抽水馬桶、洗滌槽和帶有淋浴噴頭的浴缸,一看就知道是十九世紀的東西。但是,在洗滌槽旁邊的架子上,卻有一大堆洗滌、化妝品:香皂,洗髮水,爽身粉,除臭劑,多種衛生巾。甚至還有一把電動吹風機,梳子和發刷。她突然想到所有這一切可能都是為她購置的。 她的這種想法被她在臥室桌子上所發現的東西進一步證實,那裡有一條她最喜歡的吉泰尼斯牌香煙和幾個塑料打火機。她拆開一包,抽出一支點燃了,然後走到窗前透過柵欄向外眺望。 這建築物(且不管它是什麼)坐落在懸崖的邊上。下面是個築有一道防彼堤的港灣,有一隻快艇系在那兒。再往遠便是蔚藍色的大海,黃昏來臨,光線愈暗。在她身後傳來鑰匙開鎖的聲音,門開後,布勞恩托著盤子進來。 「這麼說來您已經安頓下來了?」 「你可以這麼說吧。我什麼時候能得到回答?」 「我的老闆幾分鐘後就到。這取決於他。」他給她倒了咖啡。 她拿起他剛才一直在看的書。是英文書,艾略特的《四個四重奏》。「你喜歡詩歌?」她問。 「我喜歡艾略特。」他引用了艾略特的詩句,「在我們的結局裡是我們的開端,諸如此類的東西。他用如此淺顯的語言說出了如此繁多的東西。」他向門口走去,又停住了,「他不想讓您看到他的臉,所以別嚇著了。」 他走出門去,她喝完咖啡,倒了第二杯,又點了支煙。她來回走動著,想弄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但就是弄不明白。在她身後,又傳來鑰匙在門鎖裡轉動的聲音,她轉過身來時,門已開了。 戴維·布勞恩進來後,站到一邊,是隨後進來的那個人嚇了她一跳。他有六英尺高,肩膀寬闊,穿一身黑色傘兵服。嚇著她的是他戴著的黑色編織滑雪帽,露出的雙眼閃閃發亮。總而言之,這是她一生中見過的最惡毒的形象。 他開口了,聲音倒是蠻中聽的波士頓美國口音。「很榮幸,伯爵夫人,當然也為給您帶來的不便感到遺撼。」 「天啊,你是美國人,我聽到有人在說希伯萊語,所以我還以為你是以色列入呢。」 「我親愛的伯爵夫人,以色列半數以上的人說英語都帶有美國口音。那兒是我們大多數人接受教育的地方,世界上最好的教育。」 「是嗎?」她說,「對這個問題的看法因人而異。」 「對了,我忘了,你上的是牛津大學和巴黎大學。」 「你知道得不少啊。」 「我知道有關你的一切。伯爵夫人——一切。沒有任何秘密。」 「而我對你一無所知。比方說,你的姓名。」 她可以從頭罩上露出嘴巴的小口處看到他的牙齒,他好像在微笑。「猶大,」他說,「就叫我猶大。」 「很有《聖經》味道,」她說,「只可惜,令人產生不幸的聯想。」 「噢,是的,我明白你的意思。猶大在伊甸園裡背叛了耶穌。」 他聳了聳肩,「但這裡有很充足的政治原因。加略人猶大是個狂熱分子,他想讓自己的國家從羅馬人的統治下獨立出來。」 「那麼你呢?」 「我只想我的祖國獨立於任何人。」 「但是看在上帝的分上,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以後再告訴你,伯爵夫人,以後吧。與此同時,戴維會照管你的一切需要。自然,你得在這兒吃佐,不過假如還需要什麼特殊的東西,只管問他。書架上有足夠的書,你還可以畫畫。我會再跟你交談的。」 布勞恩為他開門,跟著他出去。猶大摘掉頭罩,用手指梳理被壓緊了的紫銅色頭髮。他有一張堅毅的臉,顴骨高聳,藍眼珠,身上發散出一股永不安寧的活力。他看上去五十歲左右。 「照看著她,戴維,」他吩咐道,「滿足她的一切要求。」 「沒問題,」布勞思猶豫不決地說,「她是個好女人。假如您不能得到您想要的東西,您真的會幹掉她嗎?」 「當然會,」猶大說,「怎麼,你是不是打退堂鼓了,戴維?」 「當然不是。我們的事業是正義的。」 「好,牢記這一點。我過一會兒再見你。」 他轉身時,布勞恩問:「阿倫和另外兩人有消息嗎?」 「他用他船上的無線電從薩利那斯打來了電話。一切順利,戴維。」猶大笑了,「會成功的。相信這一點吧。」 他沿著石板鋪成的路走了。布勞恩打開房門進去。瑪麗·德布裡薩克從窗口轉過身來。 「你回來啦。那大灰狼走了?」 他沒去計較她的話。「我知道您不是素食主義者。今晚的食譜是維希冷湯(一種用奶油、土豆、韭、蔥等烹製的冷食——譯注),接下來是烤新鮮海鮮,土豆,拌色拉,還有各種各樣的水果。如果您不喜歡魚,可以換成小羊排。」 「你聽起來像個侍者,不,不用換,菜配得不錯。」 「說實在的,我是廚師。您想喝白葡萄酒嗎?」 「不,幹紅葡萄酒可以讓我消除緊張情緒。我從來不認為喝紅酒還是喝白酒取決於飯菜。我喝酒是為了適合我自己。」 「當然行了,伯爵夫人。」他略帶誇張地半鞠躬,然後向門口走他開門的時候,她叫住了他:「戴維?」 他轉過身。「是的,伯爵夫人。」 「既然你這麼喜歡艾略特,就送給你一句從他的《荒原》裡的引詩。」 「是哪一句,伯爵夫人?」 「我想我們是在老鼠胡同裡,那裡的死人失去了他們的骨頭。」 他臉上的微笑凝住了,他轉過身,開門走出去,又關上門。傳來鑰匙在鎖裡轉動的聲音,突然間,她感到非常害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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