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吸血鬼黎斯特 | 上頁 下頁
一二八


  「幾乎在所有的大城市,總有個地方是吸血鬼經常聚會的——」他說:「你應該早知道。」

  「不,我不知道,告訴我。」我急忙說著。

  「大城市總有一個酒吧,我們會稱之為吸血鬼聯誼處——」他說著,笑容中微帶嘲弄:「當然那裡仍是凡人常去的地方,我們乃從他們取的店名而得知。在倫敦有個波裡多博士,巴黎有拉米亞,洛衫磯有貝拉魯,紐約則是卡米拉和魯斯凡爵爺。在舊金山,我們有一個是漂亮的小酒館,

  名叫「德古拉伯爵的女兒」,酒館就在卡斯特羅街上。」

  無法忍住內心的開懷歡暢我開始捧腹大笑。看起來他也快失笑了。

  「在《夜訪吸血鬼》裡,指的又是哪些名字?」我故作憤慨的問著話。

  「微伯登——」他揚起眉毛說:「他們絕非虛構,他們都是真實的。我告訴你,在卡斯特羅街上,應凡人顧客的要求,他們還放映你的錄影帶呢!他們以血腥瑪麗來對你乾杯;乾杯時,聖嬰公墓之舞,就在牆上搖來晃去!」

  一陣真正的狂笑就要發作了,我搖搖頭,儘量抑制自己。

  「不過你確實已發生影響,或明或暗,改革的氣息多少形成了。」他仍然是那種微妙的嘲弄態度,說話時也沒法子一直板著臉。

  「你的意思是指什麼?」

  「幽冥法術,幽冥稟賦,魔鬼之路——他們拿這些字詞大開玩笑,最最生澀原始的小鬼,連半點吸血鬼風采也還沒有沾到,都在模仿你書上所寫的樣子,而偏偏這是他們最最譴責的一點,這些小鬼戴著埃及式的首飾,黑色天鵝絨又一度成為最最時髦的花樣哩!」

  「太美妙了——」我說:「這些酒吧都像什麼樣子?」

  「它們都充滿了吸血鬼裝飾,吸血鬼電影的大海報貼滿牆上;電影則乾脆就放映在高高的銀幕上。上門的凡人顧客,多是那種劇場型的怪物,年輕龐克族啦,藝術家啦,有的還穿上黑披風,戴著塑膠獠牙。他們根本很少注意我們,比起他們來,我們太沈悶單調了;在昏暗的燈光下,不管是不是穿絲戴銀,我們幾乎是看不到的。當然,沒有誰會獵殺這些凡人顧客,我們去吸血鬼酒吧乃為了打聽消息。吸血鬼酒吧乃是基督教地區內,對凡人而言最安全的地方。你在吸血鬼酒吧,絕不能殺人的。」

  「奇怪從前有沒有人這樣想過——」我說道。

  「他們想過的——」他說:「在巴黎,在吸血鬼劇場就有這種規矩。」

  「不錯。」我同意了。他又絮絮叨叨不絕:

  「一個月之前,在吸血鬼聯誼中心,傳出你還魂複出的話,那時傳的還只是老消息,他們說你在紐奧良獵殺,然後;他們知道你的打算,他們有你自傳的最先版本,他們還沒完沒了的談論著這些錄影帶。」

  「為什麼我從沒在紐奧良看過他們?」我問道。

  「因為近半世紀以來,紐奧良就是阿曼德管區,沒有誰敢在那裡橫行。他們是從洛衫磯和紐約的凡人消息來源中,打聽到你的。」

  「我也沒在紐奧良看到阿曼德——」我說著。

  「我知道。」他回答著,看上去有片刻的惶惑於困擾。

  我感到內心深處稍稍緊縮了起來。

  「沒有誰知道阿曼德在哪裡。」他的口氣有些遲緩:「但只要他在,他就會殺害年輕雛兒,他們為了他只好離開紐奧良,他們說許多老傢伙會殺年輕的,他們也這麼說我。不過,我不幹這種事,我在舊金山四處作祟,除了不幸的受害凡人外,我不去找任何同類的麻煩。」

  這些消息倒很少令我感到意外。

  「我們太多啦,」他說:「一向就有不少;紛爭戰爭自然也很多,城裡的每一個集會,也只有三五個較強有力的傢伙,同意不互相殘殺罷了,反正根據法則,彼此要同甘共苦嘛。」

  「法則?說來說去就是法則。」我說著。

  「現在的法則大不相同,而且嚴格多了。像任何殺戮絕不可留下蛛絲馬跡,絕不可以留下任何體,讓凡人有調查的可能。」

  「這是當然。」

  「在世界上絕不可暴露自己的身份,嚴禁照相特寫鏡頭啦,重複凝焦的錄影帶啦;反正絕不可冒險,導致凡人世界的搜捕、監禁,以及科學驗證等等的行動。」

  我點頭同意,但是心跳卻加快了。我喜歡當法外之徒,反正我已經無法無天了。所以,他們已在模仿我書中的行為,不是嗎?我的構想已逐步實現,輪子開始轉動了。

  「黎斯特,你認為你已瞭解——」他耐著性子說:「可是你真的瞭解嗎?只要世界上有一點點我們的蛛絲馬跡,落入凡人的顯微鏡下面,所有的傳奇或是迷信的爭論,都會宣告結束;一旦證據確鑿,還有什麼可爭論之處呢?」

  「這一點我不同意,劉易斯——」我說:「事情並不那麼簡單。」

  「凡人有的是方法,可以確認與證實我們身份,激勵所有人類的種族來反對我們。」

  「不,劉易斯,這個年頭的科學家,正像從前巫醫不休不止的論爭一樣,他們在最基本的問題上,吵鬧不休,你得把所有的蛛絲馬跡,全攤開在世上每一個顯微鏡下;縱然如此,一般大眾也未必相信任何一字一詞。」

  他沈思了片刻。

  「只要捕獲一個——」他說:「只要任何活生生的例證落入他們手裡——」

  「即使這樣也沒用——」我說:「再說,他們又如何逮得到我?」

  不過這種想法太有趣,不能不列入考慮。追捕,密謀;可能被捉,之後再逃亡;太逸趣橫生了,我喜歡。

  他奇怪的微笑了,即滿懷不贊成,卻又忍不住興高采烈。

  「你比以前還大膽瘋狂——」他屏息著表示:「比從前你在紐奧良故意嚇人時,胡鬧的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開心大笑不已。然而我倏然安靜下來,黎明即將降臨,時間不多;而我今天晚上大可以一路笑到舊金山的。

  「劉易斯,這件事,我已經從各種角度衡量過——」我說:「想跟凡人真正挑起戰端,談何容易?比起你想像的要麻煩多了——」

  「——所以,你已下定決心要開始,是不是?你要每一個,不管凡人或不是凡人,都向你宣戰呀!」

  「為什麼不呢?」我問道:「就讓它開始吧,讓他們試圖毀滅我們,正如他們已毀過其它的可憐蟲一樣,讓他們將我們一掃而光吧!」

  他以敬畏和難以置信的神情注視我,他這種神情我看得太多了;饒是如此,我也還是照昏頭不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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