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吸血鬼黎斯特 | 上頁 下頁
一二七


  「是的——」他回答道:「自從吸血鬼劇場以及事發過後,他們就已經試過;當然《夜訪吸血鬼》又給他們增加了新理由。他們也確實需要找些藉口來玩玩小遊戲,他們需要刺激,需要興奮的動力,他們需要這些正如他們需要吸血一樣。」他的聲音似乎有一點費力。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好像一口氣談完這些話挺不容易。我很想伸出手攬住他,但是仍然放棄了。

  「此刻,我猜他們最想毀的是你——」他說:「而去他們知道你長成什麼模樣。」他淡淡一笑。「現在誰都知道你的長相了,黎斯特搖滾巨星先生。」

  他的笑容變深,但是聲音則低沈有禮一如往昔;臉容更是充滿表情於感覺,這一點絲毫未變,大概永遠也不會改變吧!

  我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我們走離屋裡的燈光,走過巨大

  灰色的直升機,穿越太陽長曬十分乾燥的野地,往小山丘的方向漫步走去。

  我感到太高興而喜極欲泣,感到太滿足而全身發熱。

  「你已決定參加明天晚上的演唱會嗎?」他問道。

  危及大家!那是一個警告,還是一個恐嚇?

  「當然啦!」我說:「現在還有該死的什麼可以阻止我呢?」

  「我很想要阻止你——」他回答:「假若能夠,我一定會早些來找你的;一星期前,我曾經認出你過,但是你一下子就不見啦。」

  「你為什麼想阻止我呢?」

  「你知道原因的——」他說:「我想好好跟你聊一聊。」這麼簡單,然而意義似不大尋常。

  「以後多的是時間——」我答道:「明天,明天過了還有明天。沒有事情會發生,你看了就知道。」我的視線不斷瞥向他又很快轉開,好像他綠色眼眸會灼傷我似的。用現代語言說,他就像雷射光,即精細又危險;他的受害者總是情不自禁地愛上他。

  我也一直是愛他的,不是嗎?不管我們之間發生什麼。如果你永遠緦維護滋養,情愛之苗會成長茁壯到什麼程度呢?而在這短暫的時刻裡,往昔的愛苗又能恢復多少動力與熱量呢?

  「你怎麼能如此信心滿滿?黎斯特。」他問道。他親昵地稱呼我的名字,而我卻還沒能喊出劉易斯三個字,一如他那麼自然呀!

  我們走得很慢,也不在意方向是哪裡。正如我攬住他一樣,他的手臂也輕輕擁著我。

  「有一大隊的凡人在保護我們。」我說:「在直升機及禮賓車裡,都將有保鏢陪伴我的凡人小友。至於我,前往機場時,總獨自駕駛保時捷跑車,如此一來,我保護自己容易得多;不過我們也總有汽車隊伴行著。再說,僅僅一撮懷恨的二十世紀小鬼,能做什麼大事呢?這些白癡妖怪竟用電話來恐嚇哩!」

  「他們可比一撮多呢——」他說:「那麼馬瑞斯呢?你的敵人都在爭論,馬瑞斯的故事到底是不是真的?還有那些必須照顧的是不是存在——」

  「那是自然的事,你呢?你相信嗎?」

  「相信,一看了書我就相信了。」他說。我們雙雙沉默了一會兒。在那一刻,也許我們同時想起從前對不死幽靈的追探,那時他曾一問再問,這一切究竟從何處溯源呢?

  再探究未免太痛苦了。就好像在閣樓找出相片,清理灰塵過後,發現相片的色彩仍然明亮;而相片原本該是入土已久的祖先肖像,此刻且變成我們自己的相片。

  我緊張的做出了像凡人的動作,將頭髮攏向額後,試圖感覺微風的清涼舒適。

  「為什麼你這樣自信?」他問道:「當你明天站上舞臺時,那個馬瑞斯難道不會來阻止這場試驗嗎?」

  「你認為有任何的大老會那麼做嗎?」我回答說。

  他沈思了很久,一如即往的習慣,深深沈入自己的思潮裡,他沈得這麼深,好像我的在場都忘記了。此際,他儼然回到我們從前的房間;瓦斯燈閃動著明滅不定的光,外面街上傳來聲音和氣味;我們倆在紐奧良的客廳,大理石的壁爐,煤炭的火燒得很旺。每樣東西都變得老舊,只有我們仍然年輕。

  眼前的他就是一個年輕現代男孩,穿著松垮垮的毛衣與斜紋布長褲,視線朝著荒涼的丘陵。他的頭髮淩亂,眼眸炯炯發光,慢慢的,他從沈思中回到現實。

  「不,我想大老們自己的麻煩已夠多了,他們對這種事不會有興趣。」

  「你呢?你認為有興趣嗎?」

  「當然,你知道我的。」他說。

  他的臉色微紅,使得看上去更像凡人。事實上,他是我們同類中間最像凡人的一個。「我人在這兒,不是嗎?」他說道。我感受到他內心藏著傷痛,傷痛就如礦脈,在他身上到處隱藏著。

  我點頭,深深吸了一口氣,視線隨著轉開;我希望自己能說出真正想說的話,那就是我愛他;但是我不能,那種感覺太強烈了,不能形之於口!

  「不管發生什麼都是值得的——」我說:「倘若你和我、卡布瑞、阿曼德……還有馬瑞斯能在一起,即使只是短短一刻,也是值得的。假設潘多娜也亮相了呢,還有馬以爾!只有上帝知道共有多少。倘若所有的大老全來了,那豈非太值得了?劉易斯,至於其它的,我完全不放在心上。」

  「不,你是放在心上的——」他說著,臉容含笑,他深深受到引誘了。「你只是確信,一切都將會酣暢淋漓,不管有什麼大戰發生,你一定是贏家。」

  我低下頭大笑了。把手放在褲子口袋,正如現代凡人的習慣,我在草地上走著,即使在清涼的加州夜晚,地上猶可以聞得出陽光的味道。我沒告訴他,有關內心潛在的凡人部份,有關想上臺的虛榮心;沒有告訴他,當我看到自己在電視熒幕上出現,看到自己的臉在唱片封套上出現時,那種奇特的瘋狂快感。

  他跟到我的旁邊。

  「倘若大老們真想毀了我——」我說:「你不認為他們早就已經動手了嗎?」

  「不見得——」他說:「我看見你之後就立刻跟蹤你;在那之前,我根本找不著你,儘管一聽到你的訊息,我已經四處尋探你的行蹤,可是一直拖到今晚見到你。」

  「你怎麼會聽到我的消息?」我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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