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吸血鬼黎斯特 | 上頁 下頁
九四


  「別太快就下斷語!」他說:「其實,我到了他們的房間,確實找到怪事的證據,當然,一開始時,有些事的發生……」

  他突然頓住沒說下去,有些事似乎令他分神了。

  「你在聆聽來自他們的思維?」我問道。他好像是在聆聽。

  他沒有回答,但是細細端詳著他們。我發覺是有某些事情改變了!我竭盡所能,讓自己不轉身也不跑,只仔細地看他們。我卻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聽不到,什麼也感覺不到。我開始想喊叫。為什麼馬瑞斯還不解釋,為什麼他只是在瞪視著?

  「別這麼性急。黎斯特。」他終於開口說,微微一笑。眼睛仍盯住男的。「偶爾我會聽到他們,當然是模糊不明的,那只是他們在表示存在,你知道那種聲音的。」

  「你剛剛聽到了?」

  「是呀……或許。」

  「馬瑞斯,請讓我們離開這兒,我求你,請原諒我,我無法再忍受了!拜託,馬瑞斯……讓我們走吧。」

  「好的。」他慈祥地說,按按我的肩膀。「但請先為我做一些事。」

  「任憑吩咐。」

  「跟他們談話,不必大聲說出來,只隨便談談。告訴他們,你發覺他們很漂亮。」

  「他們已知道。」我說:「他們明白我覺得他們具有難以言宣的一種美。」我很確定他們明白我的心意。不過馬瑞斯的意思是要我以禮貌的方式告訴他們。因此我排除心理所有的恐懼,所有瘋狂的想像,真正告訴他們我的內心想法。

  「跟他們談談。」馬瑞斯慫恿我繼續談下去。

  我照做了。直視男的眼睛和女的眼睛,一種奇異的感覺,爬上心頭。我的嘴蠕動,一直喃喃重複這些語句——

  我發現你們很美,我發現你們無與倫比的美。

  我似乎在禱告著,就像我是很小很小的小孩子時,在山邊的草地上,祈求上帝幫忙,讓我得以離開父親的家一樣。

  此刻,我就以這種方式與她交談。我說有幸靠近她,接觸她古老的神秘一事,我十分感激。逐漸的,內心奇特的感覺,變成是肉體的,奇特的感覺掃過我皮膚表層以及發根,我感到緊張從我的臉上消失,感覺到緊張離開我的身體,我全身飄飄然了起來。注視她深邃的棕色眼睛與黑的瞳孔時,煙熏的香和花香,更籠罩著我的整個心靈。

  「阿可奇!」我大聲叫出來。剛在說話的同時,我聽到了這個名字,這個名字似乎好可愛。我的頭髮豎起來,神龕像燃燒的壇圍繞著她。男像的坐處,卻似乎只有某種不明確的變化。不自覺的,我靠近她,我身子向前傾靠,差一點吻了她的。我想吻的,身子更靠近了些,然後我碰到了她的雙。

  我想讓血液升到我的口裡,再傳給她,正如和卡布瑞躺在棺木那次,我曾經這麼做一樣。魔力似乎更強了,我直直看進她深不可測的眸眼。

  我在吻女神的,我到底怎麼回事了?瘋了嗎?

  身子往後退,碰到了牆,全身顫抖著,我用雙手勒住頭的兩邊。此刻至少我沒讓百合不安,但是我又哭了。

  馬瑞斯關起神龕的門,又讓裡面的門閂自動升起,又回到托架上,外面的門閂他用手拴上。

  「來吧,年輕小友。」他說:「我們到樓上去吧!」

  我們只走幾步路,就聽到咯嗒之聲,然後又是咯嗒之聲。他轉身向後看。

  「他們又玩花樣了。」他說,苦惱的表情使他的臉蒙上了陰影。

  「什麼?」我的背往牆上靠。

  「他們又打開神龕的門。來吧!我等一會兒回來,在太陽升起以前把它鎖好。現在我們回到畫室去,我來告訴你我的故事。」

  我們到達有亮光的房間,我癱軟在椅子裡,雙手抱住頭,他一動也不動的站在那裡看我,當我察覺時,不由抬頭仰望。

  「她告訴你她的名字。」他說。

  「阿可奇!」我說。好像從溶化的夢的漩渦裡抓到了一個字。「她是告訴我了!所以我大聲的叫出阿可奇來。」我看著他,懇求他的答覆。他呆呆瞪著我,這也算一種解釋的姿態嗎?

  如果他的臉上再沒有表情,我可要失去理性了。

  「你生我的氣嗎?」

  「噓,安靜一些。」他說。

  在安靜中我什麼也沒聽到,也許只聽到海的聲音,也許聽到房裡燭芯的聲音,也許還聽到風聲吧!他的眼睛,從沒有比現在更生氣呢!

  「你好像惹起他們心中什麼情緒了。」他低聲的說。

  我站起來。

  「那是什麼意思?」

  「我還不知道。」他說:「可能什麼也不是,神龕的門仍開著,他們一如平常僅僅坐在那兒,誰知道呢?」

  我突然感到,多年起來,或者說幾世紀以來,他一直嘗試從他們那裡誘出蛛絲馬跡,但是什麼也沒找到。我知道他很驚訝,我怎麼會發覺她名字的秘密?阿可奇!是有事情發生,是在羅馬時期發生的。黑暗的事!可怕的事!忍受痛苦!無可言喻的痛苦。

  想像變得空白了。一片靜默。但他困惑地坐在房裡,好像一位聖哲從祭壇上走開,卻留在教堂的通道上發呆。

  「馬瑞斯。」我低低的叫著。

  他醒過來。臉色慢慢溫暖起來,慈藹而又驚訝的瞪視著我。

  「什麼事?黎斯特。」他說道,緊緊握住我的手,好像要讓我安心似的。

  他自己先坐好,也示意我坐下來,我們再次舒適的面對面坐著。房間的燈光,令我安心,窗外的夜空,看來尤其覺得安詳寧謐。

  他回復了原來的敏銳,眼裡也反射出幽默的眼神。

  「現在還不到午夜。」他說:「島上的一切都很平靜。如果沒有任何打擾,我想,是告訴你我整個故事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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