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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收穫季節(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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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我的成功超出我所預料的,因為,瞧你,一個穩重、精明的商人,用你的錢財做了大量的好事。你不是在積蓄美元,而是在積蓄窮人的祝福。你不僅僅是個商人,你崇尚善美之事,並享有其中的樂趣,你讓別人分享你一半的財富,就像過去常做的那樣。特迪,我真為你驕傲,你日見長進,雖然你不讓大家說,但大家都感到了這一點。是的,等我有了一群孩子,我就會指著你對他們說:'孩子們,那就是你們的榜樣。'」可憐的勞裡眼睛不知往哪兒看了,因為這一陣讚揚使得所有的臉都轉向他,大家贊許地看著他,他又產生了以前那種羞怯。 「我說,喬,那太過分了,」他又以從前那種男孩氣語調開了腔,」你是為我做了許多,我無法感激你,只能盡力不讓你失望。最近你完全拋棄我了,喬,可我還是得到了最好的幫助,所以,要說我有什麼長進,你得感謝這兩位。」他一隻手輕輕地放在爺爺花白的頭上,另一隻手放在艾美的金髮上,這三個人從來離不開多遠。 「我真的認為世界上最美好的事就是家庭!」喬脫口而出。 此時她的精神異常高漲。」我自己成了家後,希望和另外三個家庭一樣幸福。我瞭解也非常喜歡那三個家庭,要是約翰和弗裡茨也在這裡,那真是地球上的一個小天堂,」她接著說道,聲音放低了些。那天晚上,一家人快活地談論著家庭計劃、希望、打算,喬回到自己的房間時,心中溢滿了幸福。她跪在一直靠近自己的那張空床邊,柔情萬端地想著貝思,以此平靜自己的心情。 那一年過得令人非常吃驚,事情似乎發生得非同尋常地迅速順利。喬幾乎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就已經結了婚,在梅園安頓了下來,接著,六七個小男孩如雨後春筍般地冒出來,學校辦得火紅,令人驚奇。學生們有窮孩子,也有富孩子,因為,勞倫斯先生不斷地發現引人憐憫的貧窮人家,懇求巴爾夫婦可憐孩子,而他會高興地付些錢加以資助。 有心的老先生用這種方式智勝了高傲的喬,為她帶來了她心願所系的那些孩子。 這工作開始時自然費力,喬犯著莫名其妙的錯誤,然而,教授安全地將她引進平靜的水面,最不受管束的流浪兒,最終也被征服了。喬是多麼地欣賞她的"男孩荒野"啊!梅園以前乾乾淨淨,井然有序,如今,大批的湯姆們、迪克們、哈裡們出沒於這片神聖的領地。要是那可敬可憐的馬奇嬸嬸看到這一切,她老人家會怎樣地悲歎啊!然而,畢竟這事情中還有某種勸善懲惡的成份,因為方園幾裡路之內的男孩子們都非常害怕老太太,現在小亡命者們無拘無束地大吃著禁果李子,不受責駡地用肮髒的靴子踢著礫石,在大空場地上玩著板球,而以前那兒有著易怒的"有著彎角的牛",吸引著魯莽的小傢伙們過去,被牛角挑起。如今這裡成了這種男孩子的天堂。勞裡建議它應叫作"巴爾花院",這對主人是種讚揚,對居住在這裡的人們來說比喻貼切。 學校決不趕時尚,教授也沒積蓄其錢財,但是正像喬計劃的那樣——"對那些需要教導、照料、愛撫的男孩子們,這個地方幸福,像家一樣。」很快,大宅子裡每間屋子都滿了,花園裡每一小塊地都有了主人,倉庫與棚屋裡出現了定期的動物展覽,因為允許他們養寵物。一天三次,喬坐在長餐桌的一端向她的弗裡茨笑著,桌子兩邊各坐著一排幸福的孩子,他們都很有感情地看著她,他們對"巴爾媽媽」吐露知心話,對她心存感激,充滿愛戀。現在,她有足夠的男孩子了,她從不厭煩他們,雖然他們決不是天使,有些孩子使教授及夫人大傷腦筋。但是,她相信,即使在最淘氣、最莽撞、最讓應為花園:巴爾英語發音不標準,勞裡是在模仿他的發音。 人煩心的小流浪兒們身上也有優點,這給了她耐心、技巧,最終使她成功。巴爾爸爸像太陽一樣親切地照耀著他們,巴爾媽媽一天要寬恕他們七七四十九次,在這種情況下,只要那男孩是凡人,就不可能頑抗到底。這些孩子們對她的友誼,他們幹了壞事後悔罪時鼻子的抽齊聲和低聲說話聲,他們有趣又感人的小秘密話,他們可愛的熱情、希望和計劃,甚至他們的不幸,這些對喬來說都是非常珍貴的,因為那使她更加喜愛他們。這些男孩子們有的遲鈍,有的靦腆;有的虛弱,有的鬧人;有的孩子說話口齒不清,有的說話結結巴巴;有一兩個孩子跛腿;還有一個快樂的小混血兒,別的地方都不接受他,而"巴爾花院"卻歡迎他,儘管有些人預料接受他會毀了這學校。 的確,儘管工作繁忙,焦慮重重,還有永無止境的忙亂,喬在那裡是個幸福的婦人。她由衷地欣賞這一切,她感到男孩們對她的稱頌要比世間任何讚揚都更令人滿意。現在,她只對她一群熱情的信徒及敬慕者講故事。隨著歲月的流逝,她自己的兩個孩子出世了,為她增添了幸福——羅布,以爺爺的名字命名;特迪,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傢伙,他似乎繼承了爸爸快活的脾氣、媽媽旺盛的精神。在那一群混亂的男孩堆裡,他們怎樣能活潑地成長,這始終是奶奶和幾個姨的一個謎。然而,他們如同春天的蒲公英茁壯成長。那些粗魯的保姆們很愛他們,對他們照顧得也很好。 梅園有許許多多節假日,最愉快的節日便是每年一度摘蘋果的時候。那時,馬奇夫婦、勞倫斯夫婦、布魯克夫婦,還有巴爾夫婦全體出動,幹上一整天。喬結婚五年後,又到了那天,喬如魚得水。她用針別起了身上的長袍,帽子壓根兒沒戴在頭上。她胳膊下夾著兒子,四處奔著,隨時準備應付可能出現的驚險事件。小特迪有刀槍不入的能耐,他沒發生過任何事情。喬從來沒擔心過他,無論是他被一個男孩一下弄上樹去,還是另一個男孩馱著他飛跑開去,還是當他那溺愛的爸爸給他吃酸味的冬季粗蘋果時,她都不擔心。他爸爸帶有日耳曼人的幻想,認為孩子們能消化任何東西,從醃菜到鈕扣、釘子,還有他們的小鞋。他知道她的小特迪最後總會安然無恙,面色紅潤,髒兮兮卻靜悄悄地出現的,她總是熱情歡迎他回來,喬百般柔情地愛她的孩子們。 四點時,勞動暫停。籃子空了,摘蘋果的人休息了,他們互相比著衣服的撕裂處和身上的擦傷。喬,梅格,還有一支大男孩組成的小分隊,在草地上擺著晚餐。這頓戶外茶點總是這一天最快樂的時分。在這種場合,不誇張地說,地上流淌著牛奶與蜂蜜,因為,他們不要孩子們坐在桌邊吃,而是允許他們隨意吃茶點——這種自由是個刺激,男孩子們心中熱愛它。他們最大限度地充分利用了這個難得的特權。一些孩子做著有趣的實驗,倒立著喝牛奶,另一些孩子做著蛙跳遊戲,中間停頓時便吃著餡餅,使遊戲更有誘惑力。餅乾撒遍了田野,吃了一半的蘋果棲息在樹上,像是一種新的鳥類。小女孩們私下開著茶會,小特迪在能吃的東西之間隨心所欲地徘徊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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