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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朝聖(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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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種艱難的日子裡,信,尤其是父親們寫回家的信,往往都催人淚下。但這封信卻極少談及受到的艱難險阻和壓抑的鄉愁,描述的都是些生動的軍營生活、行軍情況和部隊新聞,讀了令人心情振奮,只是在信尾才展露出一顆深沉的慈父愛心以及渴望回家和妻女們團聚的願望。 「給她們獻上我所有的愛和吻。告訴她們我天天想念她們,夜夜為她們祈禱,每時每刻都從她們的愛中得到最大的安慰。要見到她們還要等上漫長的一年,但請提醒她們我可以在等待中工作,不虛度這段難忘的日子。我知道她們會牢記我的話,做好孩子,忠實地做她們該做的事,勇敢地生活、戰鬥,善於自我控制。等我重返家園的時候,我的四個小婦人一定變得更可愛,更令我感到驕傲。」讀到這段,每個人都抽泣鼻子,喬任由大滴大滴的淚珠從鼻尖滾落下來,艾美顧不得一頭鬈髮會被弄亂,把臉埋在媽媽的肩頭上,嗚嗚咽咽地說:「我是個自私的女孩!但我一定努力進取,不讓爸爸失望。」「我們都會努力!」梅格哭著說,」我太注重衣著打扮,而且討厭工作,以後一定儘量改正。」「我會試著做個'小婦人',就像爸爸總愛這麼叫我的那樣,改掉粗野的脾氣,做好自己的分內事,不再胡思亂想,「喬說,心裡明白在家管好自己的脾氣比在南方對付兩個敵人還要艱難。 貝思沒有言語,只是用深藍色的軍襪抹掉眼淚,拼命埋頭編織。她不浪費點滴時間,而是從身邊的工作做起,並暗下決心,一定讓爸爸回來歡聚的時候如願以償。 馬奇太太用她愉悅的聲音打破了喬說話之後的一陣沉默:「你們還記得演《天路歷程》的情形嗎?那時候你們還都是些小東西。你們最喜歡我把布袋綁到你們背上做擔子,再給你們帽、棍子和紙卷,讓你們從屋裡走到地窖,也就是'毀滅城',又再往上一直走到屋頂,在那裡你們可以得到許多好東西,這就是'天國'了。「那多好玩啊,特別是走過獅子群,大戰'地獄魔王',路過'妖怪穀'時候!」喬說。 「我喜歡包袱掉下來滾落樓梯這個情節,」梅格說。 「我最喜歡的是我們走出來,上到平坦的屋頂,屋頂滿是鮮花、喬木和美麗的東西,我們站在那裡,在陽光照耀下,放聲歡歌,」貝思微微笑著說,好像又重新回到了那美好的時刻。 「我不大記得了,只記得我挺害怕那個地窖和黑漆漆的入口,還有就是挺喜歡吃屋頂上的蛋糕和牛奶。如果不是年齡太大,我倒挺想再演一回。」年僅十二但已顯得成熟的艾美開始談論告別童真了。 「演這齣戲永遠沒有年齡之分,親愛的,事實上我們一直都在扮演,只是方式不同而已。我們重擔在肩,道路就在眼前,追求善美、追求幸福的願望引導我們跨越無數艱難險阻,最後踏入聖寧之地——真正的'天國'。來吧,往天國進發的小旅客們,再來一次吧。不是做戲,而是真心真意地去做,看看爸爸回來時你們走了多遠的路。」「真的嗎,媽媽?我們的重擔在哪裡?」缺乏想像力的年輕女士艾美問道。 「剛才你們各人都把自己的擔子說了出來,只有貝思除外。恐怕她沒有哩,」母親答道。 「有呵,我也有。鍋、碗、瓶、盆,掃帚抹布,嫉妒有漂亮鋼琴的女孩,害怕生人,這些都是我的擔子。」貝思的包袱如此有趣,大家直想笑,不過都沒有笑出來,因為這樣會大大傷害她的自尊心。 「幹這些有什麼不好呢?」梅格沉思著說,」這其實就是追求善美,只是說法不同而已,而這個故事可以啟發我們,因為儘管我們都有追求善美之心,但因為做起來困難,我們便又忘掉了,不去盡力而為。」「我們今晚本來處於'絕望的深淵',媽媽像書中的'幫助'一樣來把我們拉了出去,我們應該像基督教徒一樣有幾本指導手冊。這事怎麼辦好呢?」喬問,為自己的想像力給沉悶的任務添加了幾分浪漫色彩而自鳴得意。 「聖誕節一早看看你們的枕下,就會找到指導手冊了,」馬奇太太說。 罕娜嬤嬤收拾桌子時,大家開始討論新計劃,然後取出四個裝活計的小籃子,姐妹們開始飛針走線,為馬奇太太縫製被單。針線活是個沉悶的活兒,不過今天晚上誰也沒有抱怨。她們採納喬的建議,把長長的縫口分為四段,分別稱為歐洲、亞洲、非洲和美洲。這樣果然縫得快多了。她們一邊縫一邊談論針線穿越的不同國家,更覺進展神速。 九點鐘的時候大家停下活兒,像平時那樣先唱歌再去睡覺。家裡有架老掉牙的鋼琴,除了貝思,大家都不大會彈。她輕輕觸動泛黃的琴鍵,大家隨著悠揚的琴聲唱了起來。梅格的嗓音像蘆笛一樣動聽,她和母親擔任這支小演唱隊的領唱。 艾美歌聲清脆,如蟋蟀的鳴叫,喬則任由歌聲在空中飄蕩,總是在不適宜的時候冒出個顫音或怪叫聲來,把最深沉的曲調給糟蹋掉。打從牙牙學語的時候開始,她們就一直這樣唱:小星星,亮晶晶,如今這已成了家裡的慣例,因為她們的母親就是個天生的歌唱家。早上聽到的第一個聲音就是她在屋子裡走動時唱出的雲雀般婉轉的歌聲,晚上,她那輕快的歌聲又成了一天的尾聲。這支熟識的搖籃曲姑娘們百聽不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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