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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家養狀況下的變異(6)


  根據這幾個理由——人類先前不可能曾使七個或八個假定的鴿種在家養狀況下自由地繁殖;——這些假定的物種從未在野生狀態下發現過,而且它們也沒有在任何地方變為野生的;——這些物種,雖然在多方面如此像岩鴿,但同鴿科的其他物種比較起來,卻顯示了某些極變態的性狀;——無論是在純粹繁育或雜交的情況下,一切品種都會偶爾地重現青色和各種黑色斑紋;——最後,雜種後代完全能生育;——把這些理由綜合起來,我們可以穩妥地論斷,一切家養品種都是從岩鴿及其地理亞種傳下來的。

  為了支持上述觀點,我補充如下:

  第一,已經發現野生岩鴿在歐洲和印度能夠家養:並且它們在習性和大多數構造的特點上和一切家養品種相一致。

  第二,雖然英國傳書鴿或短面翻飛鴿在某些性狀上和岩鴿大不相同,然而,把這兩個族的幾個亞品種加以比較,特別是把從遠地帶來的亞品種加以比較,我們可以在它們和岩鴿之間造成一條幾乎完整的系列;在其他場合裡我們也能做到這樣,但不是在一切品種裡都能做到這樣。

  第三,每一品種的主要賴以區別的性狀都是顯著容易變異的,如傳書鴿的肉垂和喙的長度,翻飛鴿的短喙,扇尾鴿的尾羽數目;對於這一事實的解釋,等我們論到「選擇」的時候便會明白了。

  第四,鴿類曾受到許多人極細心的觀察、保護和愛好。它們在世界的若干地方被飼育了數千年;關於鴿類的最早記載,如來普修斯教授(Prof.Lepsius)曾經向我指出的,約在公元前3000年埃及第五皇朝的時候;但伯奇先生(Mr.Birch)告訴我說,在此之前的一個皇朝已有鴿名記載在菜單上了。

  在羅馬時代,照普利尼(Pliny)所說的,鴿的價格極高;「而且,他們已經達到了這種地步,他們已經能夠核計它們的譜系和族了」。印度亞格伯汗(Akbar Khan)非常重視鴿,大約在1600年,養在宮中的鴿就不下兩萬隻,宮廷史官寫道:「伊朗王和都倫王曾送給他一些極稀有的鴿」;又寫道:「陛下使各種類進行雜交,前人從未用過這方法,這把它們改良到可驚的程度。」

  差不多在這同一時代,荷蘭人也像古羅馬人那樣也愛好鴿子、這些考察對解釋鴿類所發生的大量變異是無上重要的,我們以後討論「選擇」時就會明白了。同時我們還可知道,為什麼這幾個品種常常具有畸形的性狀。雄鴿和雌鴿容易終身相配,這也是產生不同品種的最有利條件;這樣,就能把不同品種飼養在一個鳥檻裡了。

  我已對家養鴿的可能起源作了若干論述,但還是十分不夠的;因為當我最初養鴿並注意觀察幾類鴿子的時候,清楚地知道了它們能夠多麼純粹地進行繁育,我也充分覺得很難相信它們自從家養以來都起源于一個共同祖先,這正如任何博物學者對於自然界中的許多雀類的物種或其他類群的鳥,要作出同樣的結論,有同樣的困難。

  有一種情形給我印象很深,就是幾乎所有的各種家養動物的飼養者和植物的栽培者(我曾經和他們交談過或者讀過他們的文章),都堅信他們所養育的幾個品種是從很多不同的原始物種傳下來的。像我曾經詢問過的那樣,請你也向一位知名的赫裡福德(Hereford)的飼養者問一問:他的牛是否從長角牛傳下來的,或是二者是否都來自一個共同祖先,其結果將受到嘲笑。

  我從未遇見過一位鴿、雞、鴨或兔的飼養者,不充分相信各個主要品種是從一個特殊物種傳下來的。凡蒙斯(Van Mons)在他的關於梨和蘋果的論文裡,全然不信幾個種類,如「立孛斯東·皮平」(Ribston-Pippin)蘋果或「考得林」蘋果(Codlin-apple),能夠從同一株樹上的種籽生出來。其他例子不勝枚舉,我想,解說是簡單的:根據長期不斷的研究,他們對幾個族間的差異獲得了強烈的印象;他們熟知各族微有變異,因為他們選擇此等輕微差異而得到了獎賞,但是他們對於一般的論點卻是一無所知,而且也不肯在頭腦裡把許多連續世代累積起來的輕微差異綜合起來。

  那些博物學者所知道的遺傳法則,比飼養者所知道的還少得多,同時對於悠長系統中的中間環節的知識也不比飼養者知道得多些,可是他們都承認許多家養族是從同一祖先傳下來的——當他們嘲笑自然狀態下的物種是其他物種的直系後代這個觀念時,難道不應該學一學謹慎這一課嗎?

  古代所依據的選擇原理及其效果

  現在讓我們對於家養族是從一個物種或從幾個近似物種產生出來的步驟簡要地討論一下。有些效果可以歸因於外界生活條件的直接和一定的作用,有些效果可以歸因於習性;但是如果有人用這等作用來說明駕車馬和賽跑馬、長驅獵狗和嗅血警犬、傳書鴿和翻飛鴿之間的差異,那就未免冒失了。我們的家養族的最顯著的特色之一,是我們所看到的它們確實不是適應動物或植物自身的利益,而是適應人的使用或愛好。

  有些于人類有用的變異大概是突然發生的,即一步躍進的;例如,許多植物學者相信,生有刺鉤的戀絨草(fuller's teasel)——這些刺鉤是任何機械裝置所不及的——只是野生川續斷草(Dipsactus)的一個變種而已,而且這種變化可能是在一株實生苗突然發生的。矮腳狗(turnspit dog)大概也是這樣起源的;我們知道安康羊(Ancon sheep)的情形也是如此。但是,當我們比較駕車馬和賽跑馬、單峰駱駝和雙峰駱駝、適於耕地和適於山地牧場的、以及毛的用途各異的不同種類的綿羊時;當我們比較以各種用途為人類服務的許多狗品種時,當我們比較如此頑強爭鬥的鬥雞和很少爭鬥的品種時,比較鬥雞和從來不孵卵的卵用雞時,比較鬥雞和極其小形而美麗的矮雞(bantam)時,當我們比較無數的農藝植物、蔬菜植物、果樹植物以及花卉植物的族時,它們在不同的季節和不同的目的上最有益於人類,或者如此美麗非凡而賞心悅目;我想,我們必須於變異性之外,作更進一步的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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