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我要養活這家人 | 上頁 下頁 |
五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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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個冬天都在堅持工作,到春天時,我不再把自己看作是教授了。我只是集中精力做我眼前的事。我過去就一直認為只要你努力工作,你就會得到回報。如果你不做蠢事,你就會得到回報。但我現在知道,那回報只是你不做蠢事的機會。 在學校放假的那個星期,我帶上傑克和我一起工作,修理在伊麗莎白海角上的一座古老房屋的漏雨的屋頂,這房子是屬一個孤身住在裡面的八十歲的老人的。這是一幢真正的緬因州的房子,從遠處看起來,它就像是過去巨大而持續的戰爭留下來的見證。麻煩在於小屋的房頂是和主屋的房頂連在一起的,我和傑克在那裡幹了五個小時,在這些時間裡,那個老人一直坐在後院裡和鳥兒說話,那是些人工飼養的鳥兒,一溜兒站在他的曬衣繩上。傑克現在已經七歲了,已開始問我關於我為什麼被科爾格特解雇的有意義的問題。我們在房頂上工作的所有時間裡,我都在給他講他的姐姐愛琳最近自發地試圖保住她五年級的老師的職務的事。那老師是一個有思想的年輕男人,是畫畫的,過著一個藝術家孤獨的生活,他有一天離開教室時哭了。有人走進教室解釋說他已被解雇了。當愛琳告訴我她要挽留他時,我很吃驚,因為他一年裡對她要求都十分嚴格,她常常抱怨他。當她知道這老師的合同不會繼續後,就組織她的同學和他們的父母寫了份請願書,在她收集到六十二個簽名以後,她給學校負責人寫了封信,要求和他見面。我出門時,她叫我幫她寄信。我得承認我猶豫了。我在斯卡伯勒的郵局裡,手裡拿著她的信,想到有一天科倫將去求這同一個負責人要教書的工作,這是一份會帶來醫療保險和大量利益的工作。但最後,我知道我應該給愛琳寄這封信。「也許你的姐姐會成為真正的搖滾樂歌手。」我對傑克說。他正擺弄著我們放在房頂上的收音機上的頻道,想找到一個好的台。他知道我對一個人演唱音樂的規則,他站在這麼高的地方,有點害怕,也許,但他不承認。一個歌手翻唱的原來由另一個歌手演唱的歌曲比馬蜂窩的聲音還糟糕。尤其是有人翻唱的甲殼蟲樂隊的歌。而麥克爾·波爾頓騙人的「當一個男人愛上一個女人時」的版本可能是致命的。傑克不想談論他的姐姐。他近來老追著我問關於用一個弟弟代替他現在的小夥伴布林·墨爾非的事。 「媽媽說她不會再有孩子了。」他冷冷地說。 「她什麼時候告訴你的?」 「在車上。」 「什麼時候?」 「我不知道。她說我們沒有錢。」 「我們有很多錢。」 「她不是這麼說的。她說,如果我們有錢的話,她要為我收養一個弟弟。」 「這是一個好主意,你不這麼認為嗎?」 「你為什麼需要錢來收養弟弟呢?」 「我不知道。也許你不想要。」 那個老人也沒有錢,在回斯卡伯勒的路上,我一路都看著傑克。他在途中差不多都是低著頭的。一個老人的鳥兒的飼養者坐在我們之間。 「你不能要一個老人的錢。」我嚴厲地說。 「但我們需要錢。」 「但是,他給了我們一個鳥兒飼養員,這是我們必須購買的東西。這是他給我們的全部東西。而且,這是特別的。」 「不,這不是,」他說,「這很蠢。」 第二個星期,我開始了另一座夏日別墅的工作。我遇見了主人,他站在外面看一隊園林工人在他的草坪上工作。那是一種特殊的草,他告訴我,是夏威夷品種和肯塔基品種的雜交。 他把我帶進房裡。牆壁已經全部都剝來看得見裸露的木頭了。他解釋說他已在準備過冬的事,他帶我到頂樓,拉出折疊好的一架梯子,我們爬上了閣樓。那兒沒有電;唯一的光線是從樓下射進來的,它勾畫出椽子的輪廓,就像一艘大木船上的助材。他告訴我,他想要在椽子和頂上的膠合板之間安上6英寸的隔熱層。我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二三十個小時像猴子一樣彎著腰吸進玻璃纖維。而且這是在把4乘以8的膠合板拖上四層樓的艱苦工作之後。 「是的,」當我們返回室外時,我告訴他,「我做。」 「我希望它能在紀念節週末前做完。」他說。 「我可以從明天就開始做。」 「你1小時要多少?」 「15美元。」我立即說。 他扭頭大笑起來,不是針對我,我認為,他是對1小時15美元的要價。「我只能付給你一半的錢。」他說。 「我明白了。」我說。我告訴他問題是我需要每小時15美元支付我每週的帳單。他戴上他的飛行太陽鏡,聳了聳肩。 我在那兒站了幾秒鐘,看著他明亮的高爾夫運動衣上的商標,然後我說:「這是艱苦的工作。猴子似的工作,真的。當我為富人工作時,我不會為少於維持我生活的薪水而工作。」他微笑著。然後他說:「嘿,你應該有你的意見。這是個自由的國家。」 我回家吃晚飯,當我和科倫一起洗碗時,她問我是否我和傑克曾談過為他收養一個弟弟的事。她笑著說他來給她說,我們不需要錢才能有一個弟弟,我們只需要在他旁邊安一張床和一些食物。「他說他想要的只是一個懂美語的人,這樣他就可以在他晚上入睡前給他念《勇敢的男孩》,就像爸爸對他做的一樣。」 我走回去告訴那個男人我將為1小時7.1元而做那份工作。「我需要錢。」我說。 「太好了。」他說。他和我握手,好像我們間以前沒說過什麼似的。 這是極艱難的工作。在我放隔熱層時,我不能把傑克放到樓上。閣樓裡根本沒有窗戶,沒有通風設備。地板上的托梁間隔有22英寸寬,當我放隔熱層時,我必須叉腿跪在膝蓋上達六個小時。當我的頭抬起一英寸時,已抬得太高,結果撞著了腦後一顆房頂上的釘子。如果我從一根托梁上滑落了,我就得掉到下一層樓去。在這個高度,4乘以8的膠合板太大了,不能通過狹窄的樓梯拿上來,我就在外面先把它們劈成兩半,這花掉了我計劃外的3個小時時間。 當太陽下山時,我只得掛了一個燈來看清我做的活。科倫帶著孩子們來向我道晚安。傑克正在我剛釘好的一部分地板上爬行。「嘿,」他說,「我正好能看見他的壁櫥。」 「讓我猜猜,」我說,「網球拍和高爾夫球棒。」 「還有球。成噸的球,爸爸。」 我滑下來和他一起看。裡面有塑料袋包的膠底運動鞋,有一件漂亮的前面印著奧林匹克字樣的「防風牌」甲克衫,在「1996奧林匹克運動會驕傲的贊助者」上用金線繡著他公司的名字。 「你希望我是他嗎?」我問傑克。 「決不,」他說,「但我希望我是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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