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我要養活這家人 | 上頁 下頁
二一


  於是我們開始談話。「我樂意回家,幫助我的妻子。」他說,「但是我有太多的工作要做。」

  「什麼類型的工作呢?」我問他。

  「我已經有了自己的公司。」他說。

  我就用美妙的字詞來設想他的公司的名字,令我失望的是他公司的名字卻是傑菲·克林思。這個名字被大大的藍色字母廣告裝飾在他的敞篷車的兩側,他恰好把車停在了我的附近。在我開車離開前,他告訴我他已經在商業中工作了三年了。「唯一不好的事情是工作小時數。」他解釋道,「我通常每天工作10個小時,然後回家,吃晚飯,並且睡上5個小時,然後就通宵達旦地在辦公樓內工作。你的情況怎麼樣呢?」

  「噢,」我說,「我剛好失去了工作。」在我能夠用我的職業經歷迷惑他以前,他就匆忙走到我的身邊,然後遞給我一張他的名片。

  「我正在投標一個龐大的法律公司,」他歡快地說,「如果我得到它,我就可以雇傭你。我們並不做窗戶。但是正如我所說的,工作小時數是長的。」

  我拿著他的卡片,謝過了他。在我的憤怒還沒有升上來以前,我就靜靜地站在那兒,停了幾秒鐘。然後我開始低聲說道——難道我看上去像個看門人嗎?朋友,我可不想冒犯你我並不認為傑菲·克林思公司會成為我未來的工作。我是一個大學教授,你難道看著我還判斷不出來嗎?

  第七章 欺騙

  我對那段憤怒的日子記憶猶深,或許是因為我費了太大的力氣讓自己相信我已經被人家解雇了,而這一切好像是我該得到似的。在科爾格特的最後的日子裡,我本來就有點不高興,但是這個新起的憤怒更令人「滿意」,因為它是無形的、猛烈的、令人鼓舞的。當我還是個年輕人的時候,我做事倒不像年輕人,原因是我一直在十分努力地工作以博得他人的好感並且力爭進步。現在我做得像個青少年了,這使我覺得終於心理平衡了一些。

  一天早晨我的四個孩子都在可憐地哭著,於是我遞給傑克一本蝙蝠人的喜劇書,又給卡勒一個小瓶子,給愛琳和內爾一些書和粘土,可是任何一樣東西給他們都不能讓他們止住哭聲。我站在臥室的中間沮喪地垂著頭,這時科倫走上了樓梯,她毫不猶豫地給他們每一個脫下衣服,對我說:「去準備澡盆吧!」我照做了。當我回來時,我看到孩子們都裸露著,正在一起做芭蕾練習。

  我下樓來到廚房,心裡正對妻子的高超「技能」滿意呢!此時,國家大眾廣播電臺傳來主持人阿萊克斯·柴德威克的聲音:「紐約州北部科爾格特大學來的W教授現在參加到我們的節目中來。」我一聽到W教授的聲音,我就想赤手砸碎些東西。他開始以一種單調而且沉悶的聲音對最近股票市場走勢進行乏味的解說。我聽得出他話語中帶著傲慢,就像幾年前在科爾格特大學裡撞見他時那樣。那時是我們在科爾格特大學的第一年,一個星期日早晨,科倫和我帶著孩子們去美麗的運動場輕鬆一下。當我們走過一個網球場地時,一個男人攔住我,告訴我,我們太吵鬧了。我早就在一直打量他:他穿著網球服,手上戴著條紋護腕,這正好與他襪子上的條紋相配。他當時正在和一個矮個子玩球。「人們不能帶孩子來運動場。」他對我說,臉上鎖著眉頭,並且他只要一開口,眉頭就鎖著。我想讓我的大腦慢慢來考慮這個事情,最好在說話之前弄清楚一下發生了什麼事情。

  「你是這個學校的嗎?」他皺著眉問,「這些設備是專為教員早晨準備的。」

  我看著他的額頭,又看了看他深棕色的眼睛。

  「你是這個學校的嗎?」他又一次問我。

  我有點瞠目結舌,不知道說些什麼。

  他又說:「這些場地是讓學校教員用的。」

  我聽見科倫從包圍著網球場地的小徑上叫我。我只知道,她的聲音也在盡力地停滯我的思想。我有些受驚了,以致於不能為自己辯白。在這個街區我還是個新孩子,在我被批准保留職務之前,我不可以有任何敵人。

  一個月以後,科倫和我去校長家裡吃飯。當我從雞尾酒上抬起頭來時,看到網球場碰到的那個人正坐在我的對面。他是經濟系教授,並且很快要被任命為學校議會的教導主任,還會建議現在的教導主任關於一些教員保有職務和提升的一些問題。我們已經買下了楓樹大街的一個房子而且正憧憬著我們的第四個孩子。

  這天的大部分時間我都在生氣,我在想該對他怎麼辦。在為壁爐砍乾柴時,我又想起了這件事情。我於是給科爾格特的W教授打了個電話,電話打到他的辦公室。

  「教授,我是NDR電臺的斯考特·西蒙,我們現在已經收到許多電話是關於今早對您的採訪一事。他們大多是這個國家您的同行們打來的。」

  「我知道了。」

  「好的,我想問您是否我們可以把您的電話號碼給那些打進電話想跟您說話的人呢?」

  「嗯,那好吧。」他回答道。

  我謝了他。

  當我給W教授打電話時,電話打到他家裡,電話筒在我手中還暖和呢。「我是徒夫茨大學經濟系的斯達雷·彼得森。瞧,今早我在NDR中聽了您的講話,我只想以上帝的名義問,你是怎樣讀完研究生課程的!」

  那個下午我又打了三次電話,在剛好子夜前我以一種德克薩斯的口音又給他打了個電話:「W教授?我是蒂萊帶爾教授,從奧斯汀打電話。你是一個肚子裡只裝有牛屎的人,你知道嗎?」

  那以後不高興的事越來越容易發生了。一天當科倫正坐在廚房裡喂卡勒時,我接了一個電話,是從收費代理處打來的。他們查到了我們的地址,極力地要求我們交納遺留下的汽油帳單。「我們的記錄表明你允諾月底前要償付這筆費用,史奈德先生。」

  「不,我從沒允諾過那種事情,」我說,「上個月,我給我們房子定購了50加侖汽油;卡車送來了200加侖,這並不是我的錯。」

  「可是200加侖油已送到了你的去處,史奈德先生。」

  「我沒有要200加侖油。」

  「我們已經跟您妻子說過好幾次了。」

  「噢,是嗎?你現在正在跟我講話,我不想讓你們再打電話給我妻子了。」

  「這樣,那麼我們該怎麼辦,史奈德先生?」

  「把帳單送給汽油公司。」

  「我們沒有送帳單,史奈德先生。」

  「我會自己送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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