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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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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早已降臨,但天不冷,至少他們沒有感到寒冷。佩德拉說,客廳已點了燈。安娜說: 「那我們就進客廳吧。」 講經師卻說,如果唐娜·安娜身體吃得消,不妨就坐在外面。 堂費爾明沒有說話,又仰望星空,這表明他有要事和她談。 果然這樣。講經師開了口: 「我還沒有對您說清楚我為什麼讓您今天下午去大教堂。我很想對您說清楚,就上這兒來了。除了對您的健康表示關切外,我想對您說,您在上午進行懺悔我認為不合適。」 安娜用眼神詢問為什麼。 「有幾個原因:您對我說過,堂維克多不喜歡您常去教堂,更不喜歡您早起,如果下午去,他可能不會那麼反感……甚至他可能不知道您去。這不是欺騙他。如果他問,您就如實對他說;如果不問,就不說了。這件事本來是光明正大的,所以就談不上欺騙或隱瞞。」 「是這麼回事。」 「還有一個原因。早上我很少聽懺悔。如果為您破例,必然會引起和我作對的那些人的非議,他們人數不少,各種各樣的人都有。」 「您也有人跟您作對?」 「啊,我的朋友,您數一數星星吧,」他指一指星空,「我的敵人和星星一樣多。」 講經師像烈火中的殉教者一樣苦笑了一下。 這個神聖的男人品德高尚,遭人誹謗,卻不抱怨。安娜因欺騙了他,並將他置諸腦後,深感內疚。他這一絲苦笑和拿星星做的比方使她印象至深。「他也有敵人!」她想,隨即出現了要保護他的強烈願望。 「有些自以為十分虔誠的太太和先生,」堂費爾明繼續說,「一個勁兒地看誰進出教堂的懺悔室,誰常去懺悔,誰不認真懺悔,懺悔了多少時間……他們以此為樂,我的敵人就利用這些大做文章。」 庭長夫人不知什麼原因臉一下紅了。 「所以,我的朋友,」德·帕斯又說,他不想對後面一條理由說得過多,「您還是在規定時間跟其他人一起懺悔比較合適。有時您可能有許多話要說,遇到這樣的情況,您可以事先通知我,我可以給您在我不聽懺悔的那天安排一個時間。這不會有人知道的,他們還沒有卑鄙到跟蹤我們的程度……」 庭長夫人認為另外安排時間很危險,但她不想和好心的堂費爾明唱反調。 「先生,您怎麼說,我就怎麼辦;您什麼時候叫我去,我就什麼時候去,我對您絕對信任。我只對您一個人推心置腹。我想什麼,有什麼感受,都讓您知道……我希望從您那兒獲得光明,以驅散多次包圍我的黑暗。」 安娜說到這裡,發現自己情緒有些激動,這不符合她的身份,便不再說下去。剛才打的那個比方似乎不太確切,但她又不想把話挑明,只好這樣表達了自己的願望。 講經師並不在意她的用詞,他聽到女友這樣說,內心感到欣慰。 他受到了鼓舞,終於說出使他感到難過的那件事情。 「我的朋友,既然您賦予我這個權利,」他笑了笑,又點了點頭,「我就再批評您兩句。」 他又笑了笑,還看了她好一會兒,這有些令人難堪。 安娜像孩子那樣有些害怕,這反倒使她顯得更嫵媚,德·帕斯注意到了這一點。 「昨天您去看戲了。」 庭長夫人睜大了眼睛,仿佛不假思索地說:去了又怎麼樣? 「許多軟弱的人將偏見當宗教,您知道,我一般是反對這樣做的……您去看看演出不但合理,也很相宜,您很需要出去散散心,而且您丈夫也希望您這樣做……可昨天卻是禁止娛樂的日子。」 「這我倒忘了……我也不認為……說真的,我並不認為……」 「安尼塔,這是非常自然的。可是,問題還不在這裡。不管昨天看戲也好,平時去也好,都是無可非議的。只是斐都斯塔宗教界裡的人喜歡誇大事實,城裡的這部分值得尊敬的人將違背某些宗教習俗的事看成是不可饒恕的罪行……」 安娜聳了聳肩。她不明白……這怎麼是不可饒恕的罪行?她在劇場裡從一種高尚的思想境界進入另一種高雅的思想境界,感受到了宗教藝術的激情,受到了教育…… 講經師只對她看了一眼,就明白他的病人(他是精神醫生)拒絕服藥。他想起一句有關爬坡的俗語:誰不想爬坡,就讓他走平地吧。 「我的孩子,問題不是您失去了什麼。您的品德並不僅僅因為您看了戲而遭到損害,情況遠不是這樣……」他又不無幽默地說,「可病人如果不聽醫生的話,我這個當醫生的不就失去面子了……人們在議論紛紛,說講經師的懺悔女弟子不去為亡靈祈禱,卻上劇院看《唐璜》,也不怕他會生氣。」 「是這樣說了?」 「可不是嘛!在聖畢森特修道院,在一直為您說話的唐娜·佩德羅尼拉家,甚至在大教堂裡,都有人這樣講。莫烏雷洛先生還懷疑唐娜·安娜·奧索雷斯·德·金塔納爾的虔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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