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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夢的挑夫(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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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份到第十三份禮物 一個玩具士兵。一片奇妙的樹葉。一本讀完的《吹口哨的人》。一段沉重的憂傷。 玩具士兵埋在離湯米·穆勒家不遠的一片泥巴地裡。它的外表殘破不堪,可對莉賽爾來說,這就足夠了,雖然它受了傷,可還是能站起來。 那片樹葉是片楓樹葉,她是在學校的清潔工具櫃裡發現它的。它落在水桶和雞毛撣之間。櫃子門開了一條縫,那片樹葉又幹又硬,像片幹麵包。樹葉表面好像高低起伏的丘陵和山谷一樣。它不知怎麼飄進了學校的大門,又落到了櫃子裡,就像一顆有葉梗的星星一樣。 莉賽爾伸手把它夾在手指裡旋轉起來。 她沒有把這片樹葉像其他禮物一樣放在床頭櫃上,而是把它別在緊閉的窗簾上,然後讀完了《吹口哨的人》的最後三十四頁。 那天下午,她沒有吃飯,也沒有上廁所,連水都沒有喝。她在學校裡發過誓,今天要讀完這本書,等她讀完了,馬克斯·范登伯格就會聽到並蘇醒過來。 爸爸坐在牆角的地板上,他像往常一樣沒活兒幹。幸運的是,他很快要帶著手風琴去科勒爾酒吧了。他把下巴擱在膝蓋上,聽著女孩朗朗的讀書聲,是他努力教會了她認字母表。她驕傲地把書中最後那段駭人聽聞的文字讀給馬克斯·范登伯格聽。 《吹口哨的人》的最後一部分 那天早晨,維也納的空氣在火車車窗周圍彌漫升騰。人們都是準備乘火車上班的,忙碌而焦急,一個謀殺犯卻在吹著歡快的曲子。他買完車票後,和同行的乘客、檢票員彬彬有禮地打過招呼,甚至還把坐位讓給了一位老太太,又和一個賭馬的乘客談論起美國的賽馬來。這個吹口哨的人喜歡與人攀談,以此來騙取別人的喜歡和信任。他在殺害他們、折磨他們、拿刀子捅他們的時候,還在和他們說話。只有沒人和他說話時,他才會吹口哨,這就是他每次殺人後喜歡吹口哨的原因…… 「那你認為第七道會贏嗎?」 「當然。」這個賭馬的人咧著嘴笑起來,他開始喜歡上這個吹口哨的人了。「他會從後面沖過來,超過所有對手!」在火車的汽笛聲中,他大聲叫嚷著。 「但願你能如願以償。」吹口哨的人得意地笑著,他的想像已經展開——人們在那輛嶄新的寶馬車裡發現這個巡官的屍體——他沉浸其中。 「上帝啊,」漢斯無法掩飾懷疑的語氣,「哪個修女會給你這種書?」他起身過來,吻吻她的前額,「再見,莉賽爾,我得去科勒爾酒吧了。」 「再見,爸爸。」 「莉賽爾!」 她沒有搭理。 「過來吃點東西!」 這次她回答了。「我來了,媽媽。」事實上,她是在對馬克斯說話。她走近床邊,把已經讀完的書放到床頭櫃上,和其他東西放在一起。她低下頭看看他,忍不住低聲說:「快點醒醒,馬克斯。」即使是媽媽來到她身後的腳步聲也無法讓她停止哭泣,無法阻止她眼中鹹鹹的淚水滴在馬克斯·范登伯格臉上。 媽媽拉住她。她用雙臂抱著莉賽爾。 「我明白。」她說。 她明白。 新鮮空氣、噩夢重現、怎麼處理猶太死屍 他們站在安佩爾河邊,莉賽爾剛剛告訴魯迪她想再到鎮長家的書房裡偷一本書。讀完《吹口哨的人》後,她又在馬克斯的床邊讀了幾遍《監視者》,每次都花不了太久。她也試著讀了《聳聳肩膀》,連《掘墓人手冊》也讀完了,但是沒有一本書看上去適合讀給他聽了。我得找本新書,她這樣想。 「你把最後一部分也讀完了?」 「我當然讀完了。」 魯迪朝河裡扔了塊石頭。「有趣嗎?」 「它當然有趣了。」 「我當然讀完了,它當然有趣了。」他企圖從地裡再挖出一塊石頭,不料卻把手指割破了。 「這是給你的教訓。」 「小母豬。」 當一個人最後罵你是母豬或是豬玀的時候,你就知道你觸到他們的痛處了。 要說偷東西,今天正好合適。這是三月初的一個下午,陰天,氣溫只有幾度——十度以下的氣溫經常讓人不舒服,沒有人願意到街上閒逛。雨下得像灰色的鉛筆刨花。 「我們去嗎?」 「自行車,」魯迪說,「你可以騎我家的一輛車。」 這一回,魯迪急於當進屋偷東西的人。「今天該我進去了。」他說。他們握著自行車把的手都凍僵了。 莉賽爾腦子飛快地轉著。「也許你最好別進去,魯迪。那裡頭到處堆著東西,天又暗,像你這種白癡肯定會碰翻什麼東西的。」 「你真是想得太周到了!」這種情況下,魯迪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了。 「還有,往下跳的時候,要比你想像的高得多。」 「你是不是覺得我幹不了?」 莉賽爾踩著腳踏板直起身。「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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