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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艾莉查的逃亡生活(2)


  「你們兩個真是廢物!」湯姆·洛科面帶厭惡地強忍著聽完了他們的故事,說道,「我告訴你們,我的那些黑奴從來不敢這樣地放肆。」

  「真的嗎?你怎麼對付他們?」馬科斯以輕鬆的語調問道。

  「怎麼對付他們?我買了一個女奴,如果正好她也有孩子要賣,我就走到她眼前,把我的拳頭對準她的臉說,『聽著,如果你說一個字讓我聽到了,我會打碎你的臉蛋;我不想聽到一個字,即使咕噥一聲也不允許。』我告訴她說,『從現在起,孩子屬￿我,他不再是你的了,你和他之間已經沒有任何的聯繫,只要有機會,我會在第一時間把他賣掉。聽好,別想什麼鬼主意,否則我會讓你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出生的。』這樣一來,她們就不會和我耍心眼,她們知道在我面前,這是沒有用的。我使得她們對我言聽計從。如果誰敢對此提出異議,啈,」洛科先生用拳頭猛擊了一下桌子代表了那個不言而喻的結果。

  「也許這可以暫時稱做『下馬威』吧,」馬科斯說。他戳了一下赫利的腰,接著便笑起來。「你不覺得湯姆的做法很特別嗎?嘿!嘿!嘿!湯姆,我認為雖然那些黑鬼的腦子都很遲鈍,但你讓他們都豁然長了見識。湯姆,他們對你的意思不會再有什麼疑惑了。湯姆,我說,即使你不是魔鬼本人,也是魔鬼的孿生兄弟。」

  湯姆謙虛地接受了馬科斯的恭維,臉色也變得像平時那樣和藹了,這種和藹恰如約翰·班揚所說的局限於「暴烈的本性範圍之內」。

  晚上,赫利愉快地多喝了幾杯酒以後,便開始有了一種自己的道德觀念得以昇華和擴充的感覺,在同等情況下,一個先生能有如此深思熟慮和重大的變化並不是什麼罕見的現象。

  「湯姆,」他說,「你這樣做非常不好,正如我一直告訴你的一樣。你知道,湯姆,你和我在納特切斯時經常談論此事,我曾試著讓你明白,我們善待他們一點,仍會賺很多錢,這足以讓我們今生過得舒服愜意。這樣當我們陷入困境,不能再得到什麼東西時,我們也會有一個較好的機會進入天堂。」

  「呸!」湯姆說,「難道我不明白嗎?別再和我說這些讓我難受的道理了,現在我都快要出離氣憤了。」說著,湯姆把剩下的半杯白蘭地全喝完了。

  「我說,」赫利說著,身子斜靠在椅子上,使勁揮了一下手,「我要承認,我做這種生意全都是為了賺錢。但錢不能代表一切,我們也不是說除了做奴隸生意外不能做別的生意。我們全都有靈魂,不管誰聽到我說這些話,我都不在乎。現在不如我把事情都講個明白吧。我是個信教的人,我也想有朝一日能過上舒服的生活,我想拯救一下自己的靈魂。如果不是萬不得已,我為什麼還要做壞事呢?現在做事情還是要謹慎一點。」

  「拯救你的靈魂!」湯姆輕蔑地反復說著,「如果想在你身上找到靈魂,那還真是麻煩事,你還是省點事吧。即使魔鬼用篩頭髮的篩子把你篩個遍兒,他也不會找到靈魂的。」

  「湯姆,你怎麼生氣了,」赫利說,「你為什麼不泰然聽之呢?我說的話都是為了你好。」

  「別再說下去了,」湯姆氣憤地說,「我可以聽信你的大多數話,但你老說什麼靈魂真讓人受不了,這樣會殺死我的。畢竟,我們之間有什麼差別呢?難道你的良心比我好嗎?你的感情比我善良嗎?這些話都是那樣的卑鄙!你想欺騙魔鬼,拯救你的靈魂,難道我還不明白你的心思嗎?你說什麼自己信仰宗教,那全都是鬼話,是騙人的。你這輩子已經欠了魔鬼那麼多債,現在要算帳了,你卻想溜走,沒門。」

  「哎,算了,先生們,我說我們這不像談生意,」馬科斯說,「人們可以從不同的角度來看待同一事物。赫利先生是個好人,無疑他富有正義感,有良心。湯姆,你有你的處世之道,而且也很不錯。但你知道爭吵無助於問題的解決。讓我們步入正題吧。赫利先生,你說的是什麼事情?你想讓我們去抓那女人,是嗎?」

  「那女人不關我的事,她還屬￿希爾比,我要抓那個小孩,買了那個小猴子,真是傻到家了。」

  「你本來就傻到家了!」湯姆氣憤地說。

  「算了,洛科,別再氣憤了,」馬科斯說著,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你看,赫利先生不是讓我們有了一份好工作去做嗎?你還是在那兒坐著吧,我可是善於談生意。我說赫利先生,那女人長相怎樣?她是做什麼工作的?」

  「哇!她皮膚很白,長得非常迷人,而且受過良好的教育。我曾打算付給希爾比八百或一千塊錢把她買過來,也好從她身上發一筆財。」

  「白色的皮膚,長相迷人,還受過良好的教育!」馬科斯那犀利的眼睛、鼻子和嘴無一不因為驚訝而活躍起來,「聽著,洛科,誘人的開場白。我們甚至可以在這兒做一筆自己的生意。我們同意幫你抓他們。當然那孩子歸赫利先生所有,我們把那女人帶到奧爾良去賺一筆。難道這不誘人嗎?」

  湯姆大而厚的嘴巴在談話中一直大張著,此時卻突然閉上了,就像一條大狗咬住了一塊肉似的,看起來他在悠閒地咀嚼著這樁生意。

  「你知道,」馬科斯對赫利說,「我們得到了沿途各個碼頭法院提供便利的許可,他們常幫我們做些瑣碎的事,當然我們也花些錢。湯姆負責打架動手之類的事,我則穿戴齊整地站出來用發誓來圓場,我把皮鞋擦得鋥亮,身上穿戴的都是最好的衣物。你要明白,」馬科斯說,臉上透露出一種職業的自豪,「我很善於處理這方面的事。今天,我是從新奧爾良來的特卡姆先生,明天,我則成了一個珍珠河邊的莊園主,擁有七百個奴隸。說不定哪天我又搖身一變成了亨瑞·克萊先生或者肯塔基的一個老資格的人的親信。你知道,人的天份各不相同。如果需要打架之類的人,湯姆因為嗓門大而當選;但湯姆不善於撒謊和動嘴,你知道,對他來說那不是他生下來就擅長的。如果這個國家有這樣一個人,無論做什麼事,他都能一本正經地向上天發誓,無論遇到什麼情況,他都可以把它吹得神乎其神,並能出色漂亮地把事情處理好,那我真想早日見到他。事情就是這樣的。我對自己充滿自信,即使某些部門比它們看起來更難纏,我也可以把它擺平並蒙混過關。有時,我甚至希望它們再難纏些,再給我找些麻煩,你知道,只有那樣,事情才更加趣味盎然。」

  洛科,那個我們已讓他上場的人,那個反應慢、動作遲鈍的傢伙,這時突然用拳重重地打在桌子上,打斷了馬科斯的話,桌子上的東西都被震得響了起來,「你說得已經夠多了!」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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