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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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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囊一共舉了四次,要舉第五次已經不可能了,酒囊裡已經空空如也,令大家很掃興。不過,他們還是不時地用自己的右手去握桑丘的手,嘴裡還說著「西班牙人德國人,都是一家人,都是好兄弟」。桑丘也回答:「我向上帝發誓,都是好兄弟!」桑丘這樣嘻嘻哈哈地笑了一個小時,把他當總督遇到的那些事情都忘得一乾二淨。人們在吃喝的時候一般都很少考慮事情。喝完酒後,困意又開始襲擾大家,大家就在他們剛才還當桌子和臺布用的草地上睡著了。裡科特和桑丘吃喝得比較少,所以還清醒。裡科特拉著桑丘,來到一棵山毛櫸樹旁邊坐下,讓那幾個人甜蜜地睡去。裡科特講摩爾人的語言當然沒問題,可是他卻用地地道道的西班牙語向桑丘說道: 「我的鄰居和朋友桑丘,你很清楚,陛下頒佈的那個驅逐我們的諭旨可把我們嚇壞了,至少把我嚇得夠嗆。還沒到限定我們離開西班牙的時間,我和我的孩子們就已經受到嚴厲的懲治了。我覺得還是應該先安頓好再搬走,所有被限定時間離開他們居住的家園而搬到另一個地方去的人都是這麼認為的。所以,我決定先一個人出去找好住的地方,然後再回來同家人一起搬出去。我清楚地看到,我們那兒的所有老人都看得很清楚,皇上的諭旨並不像有些人說的那樣只是隨便說說而已,而是不折不扣的法令,到了時間就一定會執行。我必須承認這個現實。我知道我們有些人曾有過惡毒的企圖,皇上受了神靈的啟示才作出這個英明的決定。可這並不是我們所有人都有罪,我們中間也有一些虛誠的基督徒。不過這種人畢竟是少數,大部分人與此相反,因而不能把敵人留在家裡,把蛇留在懷裡當然不行。 「反正我們遭驅逐是理所當然,罪有應得。有的人覺得驅逐我們還算輕的,可是對於我們來說,這已經是最嚴厲的懲罰了。我們無論到了什麼地方,都因思念西班牙而哭泣,畢竟我們出生在西班牙,那裡是我們的故鄉。我們到處流浪,始終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地方。我們本來指望在柏培拉,在非洲的某個地方受到款待,可是偏偏那裡的人最虐待我們。我們真是『有福不懂享,失掉後方知』。我們都非常想回到西班牙來,其中很多人像我一樣會講西班牙語,他們已經回到了西班牙,而把老婆孩子留在外面無依無靠,他們太愛西班牙了。現在我才理解了人們常說的『鄉情最甜』的意思。我離開咱們村,去了法國。雖然我們在那兒受到了很好的招待,我還是想到處看看。我又經過意大利去了德國。我覺得在那兒生活得更自在些,那兒的居民不怎麼小心眼兒,每個人都按照自己的意志生活,他們大部分人在思想上沒有什麼約束。 「我在奧古斯塔①附近找到了一所房子,並且在那兒遇到了這幾個外國人。他們很多人都習慣了每年來一次西班牙,看看西班牙的教堂。他們把西班牙當成了他們的安樂園,每次都肯定能賺到不少錢,而且收入頗豐。他們幾乎走遍了整個西班牙,而且每到一個地方,都是酒足飯飽,離開的時候手裡至少有一個雷阿爾。等到走完西班牙,每個人都有一百多個杜卡多。他們把杜卡多換成金子,或者藏在長拐杖的筒裡,或者藏在披肩的補丁裡,或者用其他辦法,把錢帶出西班牙,送回他們國家去,儘管路上有層層關卡檢查他們。桑丘,現在我想把我當初埋藏的財寶取出來。財寶埋在村外,所以去取不會有什麼危險。我想寫信或者取道瓦倫西亞去找我女兒和我老婆,我知道她們正在阿爾及爾。我正籌劃如何把她們帶到法國的某個港口,然後再把她們帶到德國去,再往後就聽天由命了。桑丘,我的確知道我女兒和我老婆是真正的基督徒。我雖然比不上她們,但也應該算基督徒而不是摩爾人了。我總是祈求上帝睜開眼睛,並且告訴我應該如何敬奉他。最讓我感到意外的就是我不知道,我老婆和女兒為什麼選擇了柏培拉而沒有去法國。她們是基督徒,完全可以在法國生活。」 -------- ①奧古斯塔即現在德國的奧格斯堡。 桑丘答道: 「你看,裡科特,這件事大概由不得你,她們是由你老婆的兄弟胡安·蒂奧彼索帶走的。他是個地道的摩爾人,當然要到最合適他的地方去。還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就是我估計你去找你埋藏的那些東西恐怕是徒勞。我們聽說,你老婆和她兄弟帶的很多珠寶和金錢都被檢查出來沒收了。」 「被沒收了倒有可能,」裡科特說,「不過桑丘,我知道我埋藏的那些東西他們沒動,因為我怕出意外,沒有告訴他們東西埋在哪兒了。桑丘,你如果願意同我一起去,把埋的那些東西挖出來收好,我給你二百個盾。你可以添補些東西,我知道你現在很缺錢。」 「我即使陪你去,」桑丘說,「也決不為貪錢。如果我貪錢,憑我今天早晨放棄的一個官職,六個月前我就可以用金磚砌牆,用銀盤吃飯了。我覺得同你一起去就等於背叛了國王,幫助了他的敵人。別說你答應給我二百個盾,就是你現在給我四百個盾,我也不去。」 「你放棄的是什麼官職,桑丘?」裡科特問。 「我放棄的官職是海島的總督,」桑丘說,「說實在的,要想再找到那樣的官職可就不容易了。」 「那個島嶼在什麼地方?」裡科特問。 「在哪兒?」桑丘說,「離這兒兩西裡地遠,叫巴拉塔裡亞島。」 「別說了,桑丘,」裡科特說,「島嶼都在海裡,陸地上根本就沒有島嶼。」 「怎麼沒有?」桑丘說,「我告訴你,裡科特朋友,我今天早晨就是從那兒出來的。昨天,我還在那兒挺得意地當總督,幹得蠻不錯呢。不過,我覺得當總督有危險,所以不幹了。」 「那你當總督得到什麼好處了?」裡科特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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