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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六


  「這些東西很有意思,」丹尼爾打斷道,「關於這個屠夫你似乎有很多見解。」

  「那是虛構的。」

  丹尼爾笑了:「很多見解都不錯,」他說道,「是你稱他為屠夫的,是嗎?好極了,從某種意義上說是你創造了他。」

  「你們從我的辦公室裡還偷走了什麼東西?」「告訴我殺害菲特瑪和朱莉姬的兇手的一切情況。」

  「我已經告訴過你——我所知道的一切全都在我的故事裡。」

  「你的故事是一派胡言。」那個聲音乾澀的傢伙——施姆茨說道。

  「這未免太無恥了點。」威爾伯抗議道。

  「兇手才是無恥的。」丹尼爾說道。

  「破門進入我的辦公室,還偷拍——」

  「有點像水門事件。」丹尼爾說道。

  「不,這應當叫沙門事件。」施姆茨說道,英俊小夥子和斜眼睛的夥計都笑了起來。

  丹尼爾搖頭示意,這三人立刻安靜了下來。

  「你的想像力好極了,他說道,重又將注意力集中到威爾伯身上,「你聽到了連警察都沒有聽到的謠言,收到了一個你聲稱是屠夫的人的來信——」「我並沒有聲稱。我僅僅——」「你已強烈地暗示了這一點,正如你強烈地暗示格瓦那的人們應當——」「我是在分析實際情況,」威爾伯說道,「進行探索,得出合理的結論。」

  「合理的結論?」

  「對,你已得到它了。」

  「你似乎比任何人都更瞭解這個屠夫,他的動機,他的受害者,以及他腦子裡所想的一切。他一定非常欣賞你,把你當作一個朋友,因為他給你寄了一封信——一封沒有付郵資的信。」

  「那封信是別人貼在我的郵箱上的。」

  「不錯,正如馬提所說。但,在馬提發現這封信並將它交給你之前,還有一個多小時的時間。」

  「這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這封信可能是你自己放的。」

  「荒謬至極。」

  「不、」丹尼爾說道,「這是一個合情合理的推斷。」

  「我幹嘛那樣去做?」威爾伯說道,但他馬上意識到,這樣的責問是多麼愚蠢,因為答案太明顯了。「我僅僅是在盡一名記者的天職,如實地報道事實。」他說道,「我並不是在胡編亂造。」

  丹尼爾沉默了,似乎在琢磨威爾伯的話。

  「今天早上,」末了他說道,「五個人死了,一位母親可能將失去她的孩子。好幾個人受了傷。你知道嗎?這全是因為你創造的那篇『新聞』。」

  「你應當譴責那個送信的人,」威爾伯說道,「這事我已聽說過了。」

  「我相信你已聽說過了。我們調查的結果表明你以前曾多次編造『新聞』。你報道說瑪帝·格萊斯死於暴力,然而結果卻是自殺。

  威爾伯保持沉默,良久說道:「我們之間無話可說。」

  「但你不該一再搞這種惡作劇,你難道已經無聊至極了嗎?」丹尼爾說道,「我所關心的只是你現在又有什麼新的『發明』。」

  威爾伯站了起來,離開了座位。

  「你在胡說些什麼!」

  丹尼爾關上了公文包,把它放在膝蓋上,笑而不言。

  「活到老,學到老。威爾伯先生,你是一個現實主義者。」

  「談話已經結束了。」威爾伯的心抨抨地跳個不停,他的手在發抖,但他卻極力裝出一副冷漠的神情,「沒有律師,我什麼也不想再說。」

  丹尼爾長時間地保持沉默,周圍的空氣似乎凝固了。

  「三周前的禮拜四你在哪裡?威爾伯先生。」

  「我不知道——但第一個人遇害時我是在希臘,在越過浩瀚無邊的地中海!」「坐下。」施姆茨說道。

  「廢話,」威爾伯說道,「統統是廢話,完全是折磨人。」

  丹尼爾示意施姆茨走開:「如果你願意就站著好了。」那雙金黃色的眼睛顯得如此的平靜,「告訴我,威爾伯先生,除了廚房裡的餐具和抽屜裡的瑞士軍刀,你還有什麼鋒利的器械?」「荒誕。」威爾伯說道,他的心無法平靜。

  「除了瑞荷和阿爾赫璃茲的房子外,你還在其他的地方租過房子嗎?」「我需要一位律師。」

  「你曾廣泛地引用沙米爾·艾爾·賽德的話,你和他的關係如何?」威爾伯沒有回答。

  「快說。」施姆茨又忍不住了。

  「無可奉告。」

  「你和艾爾·賽德教授在搞同性戀?」

  這讓威爾伯吃了一驚。他極力保持平靜,但從丹尼爾的笑容中可以感覺到,一切是白費。

  「我想不是,」丹尼爾說道,「對於他來說,你年紀可能偏大了點。」

  「我沒搞同性戀。」威爾伯說道,卻又隨即想到:我幹嘛要為自己辯護?「你像個娘們。」施姆茨譏諷道。

  「是嗎?沒准你也一樣。」

  「我們好擦共同語言不多。」

  「我也有同感。」

  「瞧,」丹尼爾看了看手錶說道,「我們還有足夠的時間。即使天黑了,我們還可以用手電筒來驅逐可惡的耗子。」

  丹尼爾又盤問了一個小時,其中有一半是關於兇手的:時間、地點,他在什麼地方買的那套亞麻布衣服,他用什麼樣的肥皂,一天他駕車行駛多遠,他的眼睛是否健康,他吸哪種毒品,他對人體生理學瞭解多少,看起來似乎毫不相干。這些問題丹尼爾重複問了好幾次,但每次的語氣語調都不一樣。

  丹尼爾似乎想迷惑威爾伯。

  丹尼爾似乎在對付一名真正的兇手。

  威爾伯決定頑抗到底,什麼也不透露給這個小個子。但漸漸地他發現自己失敗了——他被他的微笑和重複不斷的提問搞得精疲力竭,丹尼爾從容不迫,似乎對自己的怒火毫不在意,也不理會自己對他的侮辱。

  當他意識到自己的防線即將被攻破的時候,他實際上已經一敗塗地了,他對丹尼爾的提問反應遲鈍,長時間的站立使他的雙腿疲憊不堪,但他卻仍不肯坐下來,因為他不願在丹尼爾面前示弱。

  談話在繼續進行,威爾伯力圖恢復那種良好的自我感覺。他不斷地暗示自己:丹尼爾正在放棄自己的努力,他也支撐不住了。漸漸地,威爾伯的思維逐步恢復了先前的敏捷。

  九十分鐘後,丹尼爾停止了提問,開始和威爾伯談一些瑣碎的日常小事。威爾伯如釋重負,終於坐了下來。

  「好極了。」威爾伯說道,「把我原路送回去,怎麼樣?」「噢不。」丹尼爾說道,似乎對威爾伯的要求頗感詫異。

  斜眼睛的傢伙將一隻手放在威爾伯的肩上。英俊小夥子走了過來,給他戴上了手銬。

  「這位是偵探埃維·克漢,」丹尼爾說道,接著他轉向那個東方人,「這位是偵探約瑟·李先生。他們將把你送回耶路撤冷,你將因為阻礙刑事偵查和有意隱瞞證據而在警察局備案。」

  一股熱血湧了上來,威爾伯想大聲和他爭辯,但他張大了口,卻沒有吐出一個字。

  丹尼爾彈了彈褲子上的灰塵。

  「再見,馬克,如果你有什麼話想對我講,我將很樂意傾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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