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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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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沒有選擇。指揮官有權知道的。聽著,我知道你痛恨法律——我也恨它,從未從事過法律工作,也從未打算要去做。我也離開了軍隊,他們想讓我去洗撲克牌。」最後一句話是以一種戲劇殷響亮而富於變化的腔調說出的。 丹尼爾知道他想得到一種驚奇的反應。他泯著咖啡,咬了一口巧克力卷。加夫利看著他,毫不氣餒地繼續往下說著。 「一個新的紀元,我的朋友。對我倆來說都是。時代開拓著新的疆域——以一種藝術且靜悄悄的方式,時代會對我們慷慨解囊。聽著,我理解你的抑鬱,我也有過那樣的時候。你知道嗎,在我剛出醫院的頭幾個星期,我想做的只有玩遊戲——孩子們的遊戲,那些我因為忙於學習和服務社會而從沒有時間玩過的東西。撲克牌、象棋,謝西比棋,還有一種從美國傳過來的叫做「專利權」的遊戲——你是一個資本家,積聚土地,把別的玩伴驅趕出局。我和我姐姐的孩子們一塊兒玩,一個遊戲又一個遊戲。所有人都以為我瘋了,但我不過是迫切需要一些新鮮的東西,甚至那些愚蠢的小說。在那以後,我成天只吃漢堡包和香擯酒。又過了三個禮拜。你該理解的。」 「當然。」丹尼爾說,但他並不理解。新鮮的經驗曾是他想要的也是最後一樣東西。他曾見過和做過的事使得他希望沒有絲毫改變地度過剩餘的一生。 「當我結束玩遊戲時,」加夫利說,「我知道我必須得做些什麼事,但不是法律,不是軍隊。一種新的挑戰。於是我進入警界。」 再不能掩飾自己的詫異,丹尼爾說:「我沒想到你會這樣做。」「是的,我知道。但我所談論的是一支新的警察部隊,高度職業化的——有最好的技術裝備,優厚的報酬,幾乎和軍隊等同。逐出笨蛋,吸納進有才幹的,受過良好教育的警官:大學畢業的那種,至低限度也要有高中文憑。我被任命為探長,相對於我的軍銜,這是一個顯著的下跌,但我有實在的監管權以及大量的活幹。他們希望我重組重罪偵查處,為新的疆界制訂一個安全計劃,直接向分區司令報告,沒有中間審批程序,沒有官樣文章。他許諾在六個月內把我提拔為總探長。那以後會是直線地上升。」加夫利停頓了一下,「想和我一塊兒幹嗎?」 丹尼爾笑了:「不想。」 「有什麼好嘲笑的?做你現在正在做的事你就會快樂嗎?」 「我過得不錯。」 「你當然過得好。我知道你的個性——法律工作不適合你的。你將坐在板凳上迷惑不解,為何這個世界如此腐敗,為何好人總不能贏。於是出乎意料的事總是跳出來搗亂,什麼問題也解決不了。而且律師的供應已經過量了——大公司不會再雇傭了。如果沒有家庭關係,你在幾年內都無法養活自己。為蝴口,你將不得不接那些雇農和地主的糾紛案來做,或者別的亂七八糟的東西。跟我幹嗎,丹尼?我會保證你快速穿過新兵階段,跳過所有的贓活。」 加夫利用手指圍成一個方框,把丹尼爾的臉置於中央。 「我把你看作一名偵探。那只手不會帶來什麼差別,因為你將用你的頭腦,而不是拳頭解決問題。但它仍會起作用,街頭的工作可不是閒談就能做好的。你將有權優先參加每一次高級培訓,被選派到中央調查機構並像青蛙般跳過代理警士的職位。這意味著你會去處理最好的案子——你將很快建立起一份個人記錄,提拔又要來到了。當我職務上升時,我會帶著你一塊兒動。」 「我不想做這事。」丹尼爾重複道。 「那是因為你根本沒考慮過。 你仍在漂浮。下次你學習時,好好瞧瞧那些法律書,全都是英國普通法的無用之物,又一件來自不列額人的禮物——他們的法官戴著假髮,在長袍中放屁。別這樣,好好考慮一下那是否真是你想做的,在你剩下的這一生中。」 丹尼爾擦了擦嘴站了起來:「我得走了。」 「要我開車送你嗎?」 「不,謝謝。」 「那好吧。這是我的名片,當你改變主意時打電話給我。」 新學年開始後兩周,他打了電話。九十天后,他穿上了制服,在卡塔馬尼姆巡查。加夫利曾提出幫他越過這個階段,但他婉言拒絕了。他想在街上走一段時間,對工作有一個切身的感受,這是吉登永不會擁有的——儘管他是那麼聰明和有頭腦。他有著一個固執的無法克服的幻念:從阿木尼李山生還不過是讓他更強大。 一次對靈魂的分割,丹尼爾想,這把他從人生中黑暗的一邊拯救了出來。 生活使得他在錯誤的地點錯誤的時間,不可避免地要去清掃利普曼放出的污水。 吉登在按照他自己的劇本表演著。沒有理由對所發生的事抱有負罪感。對丹尼爾而盲,沒有理由要為做他的本職工作而道歉。 他看了看表。現在墨爾本幾點了?比這裡早八個小時,剛好是黃昏。 也許正在舉行一次大使館舞會?喬治爾斯·吉登緊跟著大使,修剪整齊的手指中端著雞尾酒杯,一邊用餡媚之辭和聰明的故事取悅于女士們。他的晚禮服被裁剪得能巧妙掩飾住九毫米手槍。大使館的執行隨員。說穿了不過就是一名保鏢,一件衣服和一把槍。他必須過得不那麼招搖。 我可是恰恰相反,丹尼爾想。我有大量可以高興的事。穿寬大衣服的殺手,沾血的岩石,還有海洛因。瘋狂的哈西迪和可班,舉止怪異的修道士,被長著死魚眼的陌生人嚇壞了的失蹤的妓女。 坐在這間白色的小屋中,他試圖把所有的東西歸納在一起。阿木尼李山就在此西北半公里遠處。 第45章 連環殺手 下午一點十五分,丹尼爾接到來自德爾安的消息說,阿爾朱利,那個加沙的殺妻犯,已經通過了測謊器檢查。一點三十分,他用無線電同東方人進行了聯繫。老城中一切如常。 「克漢的情況怎麼樣?」他問。 「仍感覺在馬可斯基事件中自己像桶打翻了的狗屎,但他會好好幹活的。」 「達奧得和羅塞利在一起做得怎麼樣?」 大個子笑出聲來。 「有什麼笑話讓我也聽聽。」丹尼爾說。 「達奧得穿得像個癱瘓了的乞丐,整個上午都在那個十字路口哀求著施捨。他裝得如此之像,以至於一個阿拉伯警察用警棍砸著鞋底對他尖叫道別占了大街上的空地方。」 「他感覺如阿?」 「像在地獄中,很惱火。你應該看看他,丹尼。如果有誰能從街邊的鬧談中得到些有用的東西,那就是他了。」 「替我扔一個硬幣在他的罐子裡。」丹尼爾說。 「我已經扔了。過會兒再談。」 現在兩點,施姆茨打來了電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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