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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〇


  副警務官正在和他的蘇打水壺開會,小心翼翼地擦著雪亮的金屬壺,注視著壺嘴。

  他看見了丹尼爾,迅速放下手中的東西說道:「你這是幹什麼,探長!」

  「我需要知道他在哪裡。」

  「我沒時間理會你的胡言亂語,探長。立刻離開這裡。」

  「除非你告訴我他在哪裡,副警務官。」

  副警務官從他的椅子上跳了起來,兩步繞過桌子,直朝丹尼爾沖去,只是因為不想引起大的衝突才停了下來。

  「從這裡滾出去。」

  「我想知道馬可斯基在哪裡。」

  「他不關你的事。」

  「他是我的嫌疑犯。我想問他問題。」

  「出去。」

  丹尼爾不理會他的話:

  「馬可斯基是我在辦的那件兇殺案的嫌疑人之一,我得和他談談。」

  「這很蠢。」勞孚爾說,「他不是那個屠夫——對此我深信不疑。」

  「他提出了什麼證據讓你相信他是無辜的?」

  「別試圖審問我,探長。知道他現在不在你的職權範圍內就夠了。」

  丹尼爾勉強抑制住怒火:「那傢伙很危險。如果克漢沒把他逮捕,他將在官方保護下強姦幼童。」

  「啊,克漢,」副警務官說,「你,還有他,將為另一些不那麼重要的東西負責。

  當然,對克漢的指控將因為他缺乏經驗而減輕。還由於有一些來自他的某個長官的不良影響。」

  「克漢是——」

  「是的。我知道,探長。那個在沃爾夫森的女友,生活中某個小小的巧合。」勞孚爾伸出一根手指,猛地揮了一下:「別用你的小把戲來侮辱我,你這個冷血的傢伙。你想玩遊戲嗎?很好。這裡有一個叫你停職的消息:你得離開屠夫案件了——離開所有案子,沒有工資,在此期間進行紀律聆訊。當離開這裡後,你將去卡塔蒙特指揮交通,你會為在那裡的工作感到榮耀的。」

  「不,」丹尼爾說,「那案子是我的。我會一直和它在一起。」

  勞孚爾盯著他:「你失去理智了嗎?」

  見丹尼爾不做回答,副警務官回到桌子後面,坐下,取過一本皮封面的日曆,在上面做著筆記。

  「交通工作的細節,探長。試試給在澳大利亞的那個漂亮男孩打個電話,如果你認為那對你有幫助的話。你的保護人已經去遠了——死了並已被埋葬掉。」副警務官響亮地笑著,「這確實有趣,是你自己做的——你把自己給幹了,就像現在一樣。四處打探與你不相干的東西。」勞孚爾從椅子下摸出了一個煙盒,發現已經空了,拋到一旁,「像一隻小灰老鼠,在垃圾裡覓食。」

  「如果我不管閒事,」丹尼爾說,「你現在還在白沙瓦送文件。」

  勞孚爾發出似乎就要窒息的吼聲,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歡眼鼓起,臉漲得通紅。丹尼爾觀察著他深深地吸氣,然後從肥厚的嘴唇中噴出,看見他多肉的胸脯劇烈起伏著,粗短的手指斜撐在桌面上,痙攣著,似乎就要猛烈地發作出來。

  突然他笑了——冰冷的,得意的傻笑。

  「啊哈。現在我明白了。痛打福斯馬威,原來是因為精神上出了問題,嗯,探長?你是想住到鐵籠子裡去嗎?」

  「我很正常,」丹尼爾說,「我想把這案子查清楚。抓住罪犯而不是保護他們。」

  「你一個案子也沒了。從現在起你被停職了。」勞孚爾攤開肥厚的手掌,「交出你的警徽。」

  「你不是真想這樣做。」

  「什麼!」

  「如果我走出這裡時已被停職,我下一個去的地方將是報社。」

  「你與報社間的任何聯繫都是不允許的。違背這個命令,你就徹底毀了。」

  「那也不錯,」丹尼爾說,「我對交通工作過敏。」

  勞孚爾倒在了椅子上,凝視了天花板數刻,把目光重新射向丹尼爾。

  「探長啊,探長,你果真認為你那些威脅能使我就範嗎?就算你去談了話又怎麼樣?

  它會發生什麼作用嗎?一個嘰嘰喳喳的小偵探,不能處理好由他負責的案子,於是就試圖通過抱怨行政長官的方式來轉移人們的注意力,以掩飾他的無能。不過是件小不點兒事情,即使以地方上的標準來看也是。」

  副警務官把雙手環飽在大肚子上。他表情平靜,幾乎可以說快樂,但手指卻一直在顫抖著。

  虛張聲勢的可憐蟲,丹尼爾想。如果玩撲克牌的話,薩茜就能把他給滅了。

  「我不是在談論地方事務,」丹尼爾說,「我在談國際性的,外國新聞機構必定會愛上這個故事——奸童犯在耶路撒冷的大街上蹓躂時,竟由警方來為他做掩護。報紙上定會以頭條登載『嫌犯在襲擊親生女兒時被逮捕,此間他一直處於副警務官阿維多·勞孚爾的私人特別保護之下。逮捕他的警官正受到紀律檢查』。」

  「這會涉及到比阿維多·勞孚爾更上層的人士的,你這個白癡!你不知道你是在做什麼!」

  「地位越高就越好。」

  勞孚爾又站了起來,怒目而視,指著他:「做了這事的話你就完蛋了,永遠完了——沒有光輝的記錄,失去了特殊的地位,沒有養老金,沒有未來。任何體面的工作都會遠離你。你要有足夠的運氣才能找個和阿拉伯人一塊兒鏟大糞的活兒幹。」

  「副警務官,」丹尼爾說,「我們彼此並不瞭解。我先讓你搞清楚我的處境。自從我結婚的第一天起,我的姻親一直在試圖讓我移居美國。他們都是好猶太人,深深地信賴以色列國,但他們希望家裡惟一的女兒和他們在一起。我被告知這些東西一直在等著我:新房子,新車,孩子們的私人教師,以及一份在我岳父公司中的工作。一份非常體面的工作——

  執行總裁,固定的工作時間,比我在這裡掙的更多的錢,也遠比我將能掙到的要多。眼前的工作吸引我的惟一原因不過是這工作本身——把它做得更好。」

  副警務官沉默了。丹尼爾從皮夾中取出他的警徽。

  「還想要這個嗎?」

  「該死的,」勞孚爾說,「你這該下地獄的雜種。」

  運氣不錯,丹尼爾想,他只是個拿筆桿的,不是偵探。阿爾·伯思鮑姆從不曾扔有一家公司,他一直在從事的工作不過是把紙製品賣給印刷公司。即使這些也是過去的事了——他已退休了十年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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