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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要想知道性殺手的準確人數很困難,因為我們只知道那些被抓住了的性殺手。他們都是些騙子,對他們的話不要輕易相信。然而,美國人在這方面搞了一些很不錯的研究,取得了一些成果。這些東西可以幫助我們分析你要抓的那個兇手。他心理上不太健康,從小在鬱鬱寡歡的家庭裡長大,他始終覺得自己被社會所拋棄,孤助無援,沒有力量改變自己。從他很小的時候,他就幻想自己是個力大無比、無所不能的人。他終日沉溺於這些虛無的夢境之中。他的家庭生活一團糟,不過在外人看來,一切都井井有條。正常的性生活根本沒法滿足他。他需要的是暴力和摧殘——只有『獵物』孤立無援的哭聲才能滿足他的願望。剛開始時,幻想就可以便他得到滿足。但漸漸地,他覺得不過癮,要付諸於行動了:先是抽打、折磨性夥伴,再進一步發展到強姦,到這也沒法使他滿足時,他就要開始殺人了。對他來說,殺人並不是目的,只是過程中間的一步。先是對獵物施以暴力,征服她,顯示自己的力量;殺了她之後,並不就此罷手,而要接著用兇器不停地砍、刺屍體,以發洩自己心中的欲望。其實,表面上的刺也好,砍也好,甚至於將陰莖插入她的陰道,都只具有性方面的象徵意義。雖然他選擇女人做獵物,但事實上,他可能是個隱性的同性戀者。」

  聽到這兒,丹尼爾想起了有關達羅沙大夫是個同性戀的傳聞,於是問道:「那會不會是個顯性的同性戀呢?」

  「不會,」本·戴維回答說,「關鍵是隱性二宇,他竭力控制自己同性戀的欲望,甚至表現得相當男性化。當然也有是同性戀的性兇手,但他們通常殺的是男人。」本·戴維想了一會:「也有幾個例外,像卡特,這個迪塞爾多夫的惡魔不但殺男人,也殺女人和小孩。但除非你發現了男屍,否則我認為兇手是隱性的同性戀。」

  丹尼爾等了一會,還想再聽聽大夫的看法,但大夫好一會也沒有說話。於是他問道:「那麼,項鍊是怎麼回事?殺手一般是不拿被害者的任何東西的。」

  「殺人犯一般都很殘忍,作案之後迅速逃離現場。但這一次耳環被兇手拿去做紀念品了,這也是為什麼第一個受害者的子宮會被兇手切除的原因:他拿去做紀念品了。還有一些兇手會拿受害者的內衣、外套做紀念品。你發現的這些女屍就是光著身子的,所以兇手肯定把她們的衣服拿去做紀念品了。這些東西可以使兇手暫時不會再殺人。紀念品——就像獵人會收集獵物的頭顱做紀念一樣,兇手也會收集一些受害人的東西做紀念,這樣,兇手在手淫的時候,看著這些紀念品,就會又想起自己折磨受害者時她們的慘叫,這樣,兇手在心理上就會得到極大的滿足。」

  本·戴維又瀏覽了一遍資料:「沒有提到強姦,兇手有沒有奸屍?」

  「法醫在死者的陰道裡沒有發現精子,可能已經被洗出來「不排除兇手是性無能的可能,」大夫說,「也有可能是兇手體外排精。這樣,法醫就沒法做精液鑒定,兇手是想避免留下證據。丹尼,這個殺人犯可不笨,比一般的性殺手聰明多了。」

  丹尼爾在心中暗暗念道:愚蠢,殘忍。可很多性殺手並不笨,我們至今也沒有抓到他們。

  本·戴維大夫端起杯子,一飲而盡,然後用右手摸著自己的鬍子:「為了能隨意折磨受害者,很多兇手先用繩子把受害者捆起來,這個兇手雖然沒有用繩子,但他用海洛因達到了同樣的效果:受害者已經喪失了反抗的能力,只能聽任他隨意擺佈。」

  「為什麼要用海洛因,是不是有什麼別的意義?」

  心理大夫站起來,走到茶几前給自己又倒了一杯咖啡,轉過身來對丹尼爾說:「我不知道,也許是因為他以前在某一次注射海洛因後做愛,達到了性高潮。人們總愛把一些偶然的因素和必然的結果聯繫起來。這個兇手可能就認為注射海洛因以後做愛必然能夠達到性高潮。」

  丹尼爾花了一點時間才明白了大夫的意思:「這都是偶然的?」

  「對,偶然的。但在這些偶然之中,暴力和性高潮老是反復在一起出現。久而久之,他們就把性和暴力聯繫起來了。」這就是他們荒謬的性行為產生的原因。老是折磨一個心理健康的成年人,也可以在他心中建立起某種痛苦和性高潮的必然聯繫,對於那些心理不健康的人來說,更是如此。從人滿為患的公文學校畢業的學生中很多人成了施虐受虐狂。為什麼會這樣呢?他們中的絕大部分承認自己還是個小孩時就受到了虐待。但另一方面,他們也承認這些虐待使他們達到了性高潮。因此,久而久之,他們把公立學校裡思空見慣的虐待同性高潮必然地聯繫起來了。

  「兇手使用了海洛因,這能否表明他精於醫術?」丹尼爾問道,「再加上他十分小心,力圖避免留下證據。」

  「法醫也這麼懷疑嗎?」

  「他沒有。」

  「法醫是否說了分屍的手法表明兇手具有高超的外科手術技巧?」

  「他沒有說。」

  「我們不能太相信假設。一個精于麻醉術的醫生為什麼要用海洛因呢?海洛因只能證明兇手是個癮君子,很不幸,現在癮君子越來越多了。還有別的問題嗎?」

  「上次我們談到格雷門這個殺人狂時,你說他可能是個與社會格格不入的棄兒,一心想著報復社會。你認為這次這個兇手是不是也這樣?」

  「其實,所有的心理變態者都想報復社會,他們沒有親情,沒有同情心。格雷門性格內向,脾氣溫和,所以我認為他在社會活動方面不太積極。但是,這次,這個兇手截然不同。他頭腦冷靜,考慮問題很全面,花很長時間把屍體擦得乾乾淨淨,他簡直就是個舞臺導演,所有這一切都做得並井有條,一絲不亂。怎麼說呢?他溫文爾雅,風度翩翩,這種類型的人熱衷於社會活動,可以說在這方面很有魅力,他們中間的一些人有不少風流韻事,但假如我們深入分析一下就會發現,這些羅曼史都是扭曲的,柏拉圖式的。越是老練的性殺手,越是不害怕公眾的注意,相反,他甚至渴望引起公眾的注意,因為他認為政治也是一種展示力量的遊戲。曾經有一個叫丹尼絲·尼爾遜的性殺手,是勞工聯合會的積極分子,很多人欣賞甚至崇拜他。特得·穆迪,這個美國人長得很帥,是法學院畢業的,他也熱衷於政治活動。還有一個叫加恩的美國人,是民主黨的地方負責人,他還和卡特總統的夫人合過影。他們這些人都是一些社會公眾人物,都是社會活動家。」

  本·戴維側了側身子:

  「從本質上說,你這次要抓的兇手是個卑鄙的小人:他心理變態,性格扭曲,謊話連篇,言行不一。他相信法律,但從不認為法律也適用於他自己。但是從表面上看,他行為規範,甚至比正常人還正常,是個精於世故的老滑頭。」

  丹尼爾想起了菲特瑪的質樸和朱莉姬頭部所受的傷。

  「兇手會不會是個宗教狂熱分子?」丹尼爾問道。

  本·戴維微微一笑:「殺掉世上所有的妓女替天行道?小說中的廢話。是有一些殺人犯宣稱自己肩負神聖的歷史使命,但這只不過是他們的藉口罷了,一旦沒有人相信,他們也就不再提了,說到底,他們殺人就是為了得到性的滿足。」他又低下頭去看資料。

  「兩個受害者都是阿拉伯人,」本,戴維大夫說,「你千萬別忘了政治因素。」

  「近來摩薩德和恐怖主義者之間沒有發生什麼摩擦。」

  「我不是那個意思,」大夫不耐煩地打斷丹尼爾的話,「不要把你的注意力局限於政治組織。正如我剛才跟你說的,心理變態者都熱衷於政治活動,我要提醒你注意的是那些獨自一人的心理變態的殺手,他們的生活老是和政治因素攪和在一起。」

  本·戴維站起身,走到書架前,右手在書背上輕輕滑過,從中抽出了幾本。

  「給你。」大夫把書放在丹尼爾面前。

  上邊三本書都是美國人寫的,都是些已經微微發黃,讓人擔心一碰即散的簡裝本。丹尼爾看了看這些書的封皮:都是些一絲不掛的豐滿的性感女人。一些身材魁梧,身穿皮衣的猛男正揮著皮鞭,抽打著這些令人浮想聯翩的尤物。在一幅圖上,鮮血正沿著一個裸女微微張開的雙腿汩汩地流著,在另一張插圖上,一個長相醜陋的男人正在令人作嘔地起勁舔著一個豐滿女人的臀部。

  在另一幅插圖上,一個面帶妖冶笑容的女人正在鞭打她的奴隸,這些奴隸睜大了雙眼,裡面充滿了恐懼。

  這些書都有著令人驚恐的書名:《吃了它,猶太母狗》、《納粹的崇拜者》、《蓋世太保的強姦》。

  丹尼爾打開其中一本,粗略地讀了幾行,見都是些描寫施虐受虐狂的色情文學,便面帶慍色地又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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