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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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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理學家說菲特瑪身上至少用了兩種刀,這就是說他至少帶了三把刀。如果沒有其他疑點的話,僅這一點我還是可以勉強接受的——他把殺人用的刀藏起來了或者是賣給其他人了。真正讓我心煩的是這個案子的依據:我們幾乎完全依賴于她哥哥的故事。如果去掉他告訴我們的話,就再也沒有真正的證據了。沒有阿卜杜拉提夫到斯格柏斯山上或附近的證據,沒法解釋他是怎麼上去的——為什麼他要把她丟在那兒。從菲特瑪離開修道院到發現屍體之間至少有二十個小時,我們不知道在那段時間裡他們做了什麼。」 「他們所做的就是他把她切割開。」 「可是在哪兒做的呢?她哥哥說他買了一張去希伯倫的汽車票。女孩獨自去了其他地方。去哪兒了?此外,我們不知道他殺掉她的動機。安沃說他們幽會後分了手,並沒有產生敵意。還要考慮謀殺的特點——清洗了屍體,預謀的精細程序,梳理了頭髮,用海洛因進行麻醉。我們沒找到一點點纖維、足印或是指紋。這表明謀殺者有很高的計算和智力水平——冷酷的智慧——我們所瞭解的任何事都表明阿卜杜拉提夫不是那麼聰明的人。」 副警務官向後斜靠在椅背上,手放在頭後面,故作漫不經心地說:「說了一大通,沙拉維,歸根到底你是想為每個細枝末節找到答案。這種態度是不現實的。」 勞孚爾等了一會,丹尼爾卻一言不發。 「你的反應過於強烈了,」副警務官說,「你的大多數反對意見可以輕易地解釋清楚,如果你考慮到阿卜杜拉提夫是個小偷,精神變態的罪犯的話——他虐待小動物,燒傷自己的外甥,割傷了他姐夫,謀殺離這些惡行還遠嗎?誰知道他為什麼要殺了她,為什麼要用某種方式拋掉屍體?精神病醫生不瞭解那類人,你和我也不瞭解。我們知道的只是他確實聰明———提起謀殺他就成了他媽的天才。也許他還切割過、清洗過其他女孩,只不過從沒被抓住過——難民營裡的人從來不叫我們去。也許他帶了十把刀子,是個他媽的刀子迷。他偷過工具——為什麼不能偷刀子?至於說他在哪兒幹的,那可能是在任何地方,也許她在車站和他約會,他帶她回家,在難民營裡切割她的。」 「去希伯倫那輛汽車的司機非常肯定地說阿卜杜拉提夫在車上,而菲特瑪不在。」 勞孚爾不以為然地搖搖頭:「一哄而上的那麼多人,還有雞鴨什麼的,他能注意到什麼?不管怎麼說,瑞斯馬威除掉他是為這個世界做了件好事,少了一個讓我們擔心的精神病。」 「瑞斯馬威也很可能是罪犯,」丹尼爾說,「我們知道他精神不穩定。要是他殺了他們倆——出於嫉妒或者取悅他父親——然後為了讓他的行為更加光彩,編造了阿蔔杖拉提夫的事。」 「要是。你有證據嗎?」 「我只是把這種可能性提出來作為一個例子——」 「他妹妹被殺時,瑞斯馬威在家裡。他家的人為他作證。」 「那還有待證實。」丹尼爾說,安沃的供詞把他從怪物變成了家族英雄,整個瑞斯馬威家族遊行到俄國處的前大門、在監獄門口大大地表現了一番他們的團結一致。父親捶著胸口,主動提出用自己的老命換回他那「勇敢、幸運的兒子」的性命。 「不管怎麼證實,這些都是真實的,沙拉維,即使不在現場的說法是假的,你也不可能讓他們改口的。所以證實不證實又有什麼意義?你去追著一夥阿拉伯人問,而讓報界追在我們屁股後面?另外,瑞斯馬威也不會被放出來,他會被關在拉姆勒,不與其他人接觸。」勞翠爾搓著兩隻手,「一石二鳥。」 「不會關很久的,」丹尼爾說,「罪名可能會減輕為自衛。再加上精神病史和文化方面的因素都可能減輕他的判決。他可能幾年以後就能在大街上轉悠了。」 「『可能』,『也許』,」勞孚爾說,「那是起訴官的事。同時我們還要在現有事實的基礎上進一步工作。」 他「唏哩嘩啦」地挪開一些紙,將蘇打水倒在一隻杯子裡,遞給丹尼爾。 「不,謝謝。」 勞孚爾對這個拒絕的反應就像有人在他臉上煽了一記耳光一樣。 「沙拉維,」他嚴厲地說,「在幾天時間裡一件重大殺人案得以破獲,而你坐在那兒看上去像什麼人死了似的。」 丹尼爾回視著他,在他選用的字眼中尋找著嘲諷的意圖,心裡知道他只是開了一個無味的玩笑,只含有些氣惱的情緒。是操練教官對走錯步法的士兵的惱恨。 「別再找那些不存在的問題了。」 「聽你的,勞孚爾。」 勞孚爾啜著雙頰,鬆弛的肌肉隨著他的呼吸一下一下顫動著。 「我知道,」他說,「你的人從阿拉伯半島徒步穿過沙漠的事蹟。可今天我們有飛機了,沒有理由用最難的方法去做一件事。」 他拿起給新聞界的聲明,簽上名字的開頭字母,告訴丹尼爾他可以走了。等他走到門口握住門把手時,又說:「還有件事。我讀瑞斯馬威的逮捕記錄——第一次逮捕,掐那妓女脖子的事。這件事發生在灰人案之前,對吧?」 丹尼爾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麼了。 「兩年多以前。」 「就重案調查而言,那並不算長,有沒有把瑞斯馬威和灰人一案聯繫起來審問過?」 「我昨天問過他了。他否認與那個案子有任何聯繫,說除了和那妓女的事以外,他從未在夜裡出過門。他家人會為他作證的——無可辯駁的不在現場的證明。正如你剛提到的。」 「但原先並沒問過他吧?在初次調查時?」 「沒有。」 「我能問問為什麼嗎?」 他也問過自己同樣的問題。 「那時我們只查問了判過刑的性罪犯。他的案子未經審判就取消了。」 「這會讓人懷疑,」勞孚爾說,「還有多少人漏網了。」 丹尼爾什麼也沒說,知道任何回答聽起來都顯得油腔滑調,像在為自己辯白。 「既然斯格柏斯案已經真相大白,」副警務官接著說,「就有時間返返工——檢查一下那些案卷,看看還漏掉了些什麼。」 「我已經開始做了,塔特·尼查夫。」 「日安,沙拉維。祝賀你破了這件案子。」 第22章 迷人的夜晚 星期三晚上,斯格柏斯山—案結案幾小口才後,東方人帶著池妻子和兒子出去吃晚飯以示厭祝。他和艾麗莎相視而笑,面前的盤子裡堆滿了食物一一炒牛肉絲和甘藍,酸甜的小中肉,檸檬雞肉、脆皮鴨——手拉著手,小口啜飲著加了酸橙的可樂,享受著難得的獨處。 「結束了,真好。」她掐掐他的大腿說。 「你又能多回家了,還能幹你那份家務活兒。把米飯遞過來。」 在房間另一頭,小拉費滿足地躺在奶奶懷裡,啜吸著一瓶蘋果汁,她把他帶到每個飯桌旁,向顧客介紹他,宣佈他是她的「小傘兵」。在飯館的後部,廚房門跟前坐著她丈夫,光禿禿的頭頂上戴著一頂黑色的絲綢便帽,正在和猶太教教長派來的教士下棋。 這個教士的職責是確保飯菜符合猶太教規,他是個新來的年輕人,叫斯多林斯基。黑色的絡腮鬍子像貼在他臉上的補丁。對生活他持有一種很放鬆的態度,被派到這家上海餐館來的三個星期裡,用醬油調味的小牛肉餡餅已經讓他胖了五磅,下棋時再也抓不住李黃漢的國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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