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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沒有。從他說話的方式,我知道他已經……傷害了她。我來的目的就是要殺了他,現在到殺他的時候了。他漸漸走近,手裡握著刀,眼睛盯住我,像黃鼠狼的眼睛。我開始笑,耍弄這個傻瓜,說我不過是開個玩笑,其餘的錢就在這兒,在樹叢後面。」

  「『把錢拿來。』他命令道,仿佛在對一個奴隸說話。我告訴他錢埋在樹樁下面,得兩個人才能把它推開。」

  「你冒了個險,」丹尼爾說,「他也許會殺了你,過一陣子再來把錢取走。」

  「是的,是有點冒險。」安沃顯得很高興,「但他太貪心了,他那時就想得到所有東西。『推。』他命令我。然後他在我身邊跪下,一隻手握著刀,一隻手使勁推著樹樁。我也假裝在推,伸出手使勁在他腳踝上拽了一下。他跌倒了,還沒來得及站起來,我抓起鋤頭敲在他頭上,敲了好多下。」

  做夢一般的神情浮現在他眼睛裡。

  「他的腦袋很容易碎,那聲音就像西瓜摔在了石頭上。我抓起他的刀,把他割開,留作紀念。」

  「你割了他什麼地方?」丹尼爾問,想在錄音帶上留下傷口的位置,考慮到所有的細節,屍體已經掘了出來,送到阿布·卡比爾去了。

  萊維在一兩天內會打電話來的。

  「喉嚨。」

  「還有哪兒?」

  「……雄性器官。」

  菲特瑪遭受屠戮的三處地方之二。

  「他的腹部呢?」

  「沒有。」語氣中帶著難以置信的味道,好像這個問題很荒謬。

  「為什麼要在喉部和生殖器官下手?」

  「當然是讓他安靜點,還要防止他再造孽。」

  「我明白。這之後又發生了什麼?」

  「我把他扔在那兒,回了家,然後又帶著鐵鍬回去。我埋了他,用鐵鍬把木頭滾到他墳上。就是我指給你們的那地方。」

  阿卜杜拉提夫的遺骸是從一個很深的墓坑裡挖出來的。安沃肯定花了好幾小時才挖好它。那根樹幹擋住了墓坑,這讓丹尼爾覺得自己還不算太傻。坐在那裡好幾個小時,只管監視那座房於,身邊僅僅幾米之外就有死人作陪,竟然一點都沒發覺。

  「你只付了他十美元。」丹尼爾說。

  「是的,而且把它拿回來了。」

  「從他衣袋裡!」

  「不是。他把錢攥在貪婪的手裡。」

  「什麼面額?」

  「一張十美元的鈔票。我把它和他一起埋了。」

  與在屍體身上發現的一模一樣。

  「問完了?」安沃問?

  「還有一個問題。阿卜杜拉提夫吸毒嗎?」

  「他要是吸的話也沒什麼可奇怪的。他本來就是個渣滓。」

  「但你並不確切地知道。」

  「我不瞭解他,」安沃說,「我只是殺了他。」

  他擦掉臉上的淚水,笑了。

  「你怎麼了?」丹尼爾悶。

  「我高興,」安沃說,「我非常高興。」

  第21章 結案聲明

  像大衛王飯店裡的套房一樣,丹尼爾走進勞孚爾的辦公室時想。木質牆面,金色的地毯,柔和的燈光,能看到美麗的沙漠風景。當年這個房間還是加夫瑞利的辦公室時,它裝飾得更溫暖些——堆滿了書的書架,吉迪恩美麗妻子的照片。

  一個角落裡互著一隻裝滿了贗品的櫃子。錢幣,瓶瓶罐罐和護身符,和他在布爾德溫辦公室中見到的那個文物櫃很像。官僚們似乎都熱衷於這類東西。他們是想用與過去時代的英雄們建立某種虛無的聯繫來掩蓋自己的無能嗎?櫃子上方接著一張鑲在鏡框裡的巴勒斯坦地圖,像是從哪本舊書上取下來的。

  自本·古裡安以來的所有首相們的簽名題字過的照片使房間蓬革生輝——暗示著主人有居於高位的朋友們。但照片上的題字語義不明,沒有一張提到勞孚爾這個名字,因而丹尼爾很想知道這些照片是屬￿副警務官的,還是從某些檔案中抽出來的。

  副警務官今天穿上了全套制服,坐在寬大的丹麥袖木書桌後面,喝著蘇打水。左手邊的一隻撤攬木盤子裡放了兩個玻璃杯。

  「坐下。」他說。當丹尼爾坐下後,他推過去一張紙,「我們將在幾小時後把這個發佈給報界。」

  聲明有兩段話,簽著今天的日期,標題為《警方破獲斯格柏斯謀殺案和相關復仇殺人案》。

  「副警務官埃維格多·勞孚爾今天宣佈,南區警察局重案組已經破獲了四天前在斯格柏斯山上發現的年輕女孩被刀捅傷致死一案。調查表明,菲特瑪·瑞斯馬威,十五歲,西爾旺村居民,系被伊薩·阿卜杜拉提夫,十九歲,德依拉難民營居民所殺。後者曾因盜竊和妨害社會的行為遭到警方拘捕。阿卜杜拉提夫的屍體是在西爾旺村附近一處樹林中發現的,由受害者的一個哥哥安沃·瑞斯馬威,二十歲,埋在那裡。瑞斯馬威也曾被警方記錄在案,他承認為了給其妹的名譽復仇而殺死了阿卜杜拉提夫。他目前處於警方監管之下。」

  「這次調查是在探長丹尼爾·沙拉維領導下和副警務官勞孚爾監督下,由重案組的幾名探員進行的。」

  公共關係學,丹尼爾想。在報紙上登出名字來。他把聲明放在桌子上。

  「怎麼樣?」勞孚爾問。

  「很忠於事實。」

  勞孚爾喝了點蘇打水,看著瓶子,仿佛拿不定主意該不該給丹尼爾倒點,然後決定免了,說:「忠於事實。」

  他向後靠在椅子背上,盯著丹尼爾,等他再說點什麼。

  「是份很好的聲明,應該能讓報界高興了。」

  「能讓你高興嗎,沙拉維?」

  「我對這個案子還有保留意見。」

  「那把刀?」

  「是其中之一。」阿卜杜拉提夫的武器刀片又厚又鈍。與菲特瑪屍體上取下的傷口模型毫不相稱。

  「他是個攻擊性很強的人,」勞罕爾說,「帶著不止一件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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