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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第十三章 安息日

  丹尼爾做了個黑暗血腥的夢,清晨三點醒來的時候,還模糊地記著些夢中的情景。刀子插進肉裡,他的手斷了,在空中飄著,夠也夠不著。他像個孩子一樣地哭喊著,渾身是泥,虛弱無力……

  他換了種姿態,抱著枕頭,把自己包在被單裡,試著鬆弛下來。但他卻越來越煩躁,翻身朝向勞拉躺著。

  她的被子直蓋到下巴,短促地呼吸著,嘴唇微張。一綹頭發落在眼睛上,他把頭髮拂開。她動了一下,喉間發出一種滿足的聲音,伸展開來,一隻腳後跟放在了他的腳跟上。他挨近她,吻吻她的臉頰,她的眼睛,乾燥的嘴唇有微弱的早晨的氣息。

  她在睡夢中微笑起來,他又向上挪近一些,吻吻她的下巴。她睜開眼睛,迷迷糊糊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又合上了。她的身子繃緊了,從他身邊轉開去。很快她又睜開了眼睛,發出「哦」的一聲,用胳膊摟住他。

  他們擁抱著,側身躺著,臉對著臉,接吻,鼻子挨擦著,被單纏繞在一起。她抬起一條腿,放在他大腿上,拉過他,領他進入自己。他們慢饅地、半睡半醒地做著愛,直到高潮使他倆徹底醒來。

  過後,他們相互依偎著躺了一會。接著勞拉說:「丹尼爾,……我渴了。」語氣中帶著淘氣的意味。

  「好吧。」他說著,抽身離開。

  他下了床,到廚房去,倒了一杯冰冷的礦泉水。他回來時,她已經坐起身來,上身裸露著,頭髮別了上去。他把水遞繪她,被她兩口就喝光了。

  「還要嗎?」他問。

  「不要了,夠了。」她在杯子邊上蘸濕手指,把水抹在嘴唇上。

  「真的嗎?」他笑著,「冰箱裡還有半加侖呢。」

  「諷刺我!」她晃動著濕漉漉的手指,幾滴水濺到了他身上。

  「我要是渴了,那我能忍得住嗎?這是我身體運行的方式。」

  「你的身體運行得很好。」他在她身邊躺下,胳膊摟著她的肩膀。她把杯子放在床頭櫃上,看了看上面放著的鐘,發出一聲低叫。

  「噢,不。三點二十。」

  「抱歉把你弄醒了。」

  她在單子下伸出手去,輕輕地撫摩他,笑著說:「結局好,就一切都好。你起來多久了?」

  「幾分鐘。」

  「出什麼事了嗎?」

  「只是有點煩,」他說。又感覺到那種緊張的情緒,「我起床了,你再睡會兒。」

  他正要起身,但她碰碰他的手腕,拉住他。

  「別走。從你接了那個電話以後,我們還沒怎麼好好談過呢。」

  她把頭靠在他肩上,手掌心在他胸口上劃著圈圈。他們無言地坐著,傾聽著夜的聲響———風的輕嘯,鐘的「滴答」,還有他們同步的心跳。

  「給我講講那件事。」她說。

  「哪件事?」

  「你九點鐘上床,就是為了不談那件事。」

  「你不會想聽的。」

  「不,我想聽。」

  「太恐怖了,相信我。」

  「不管怎樣,給我講講。」

  他望著她,看見了她眼中的意志。於是他聳聳肩,開始談那件謀殺案,毫無感情地報告著,完全是職業口吻。她不加任何評論地聽著,只有一次顯出了畏縮的神情,但當他講完時,她的眼睛已經濕潤了。

  「我的上帝,」她說,「十五歲。」

  他知道她在想什麼:「她比薩茜大不了多少。」

  他讓自己也保留著這個念頭,焦慮像一把利刃直插入他心裡。他用別人教他的抵禦肉體疼痛的辦法抵禦著它,強迫頭腦去想些令人愉快的事。原野上大片豔紅的罌粟花,橘子花的芬芳。

  「海洛因,性謀殺,這……不應該發生,」勞拉說,「我們不能讓這種事在這兒發生。」

  「可它就是發生了。」他憤怒地說。很快又說:「對不起。你說得對。我們的能力太有限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敢肯定你會解決這個案子的。」

  「我們二十四個小時輪班,直到解決它為止。」

  「這……」她斟酌著用詞,「在我成長的過程中,我總是能聽到這類事情。並不是因為我們能夠接受,而是……噢、我不知道。這簡直像異端邪說,丹尼爾。太瘋狂了。」

  「我懂了。」丹尼爾說,但他心裡卻在想,這正是我必須避免的情形。妖魔鬼怪,宗教象徵——這個城市讓你朝這兒想。這是一樁罪行,不比這多,也不比這少,是一個人犯下的罪行。一個病態的罪犯……

  「你打算幾點出門?」她問。

  「七點。我得去卡塔蒙寧去。如果我到十二點半還不回來,就別等我吃午飯了。」

  「去卡塔蒙寧?我以為你說她是個阿拉伯人。」

  「達奧得認為她是。我們得查出她的身份後才能知道。」

  她解下髮夾,讓頭發落在肩上。

  「上司想對這件事保密,」他說,「這就是說我們得在總部以外的地方開會。別準備任何東西。如果我們缺蘇打水了,我會拿的。」

  「晚上幾點?」

  「五點到六點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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