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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你好,探長。我已經完成了對今天早上那個年輕人的初步檢查。我知道這是個重案,所以我給你念念我的筆記:發育良好,營養良好的青春期中期的女性、東方人。多處刺傷,因失血過多而休克——她的血流幹了。」

  「怎麼流幹的?」

  「也許是重力作用。可能被倒吊起來,因此血從喉部的傷口處流光了。」

  真是個殘忍的禽獸,丹尼爾想著,握話筒的手攥得更緊了。隨著病理學家繼續念他的發現,另一隻手則匆匆地寫下他的話:

  「耳朵眼是以前紮的。小孔裡有些黑色物,後來發現那是鋼的氧化物——而不是金絲,這說明耳環本身可能不是金的,而且可能剛剛被摘走了。」

  「有可能是鍍金的嗎?」

  「有可能,或者是漆金的。讓我接著說下去。沒有抵抗的割傷或被捆綁的痕跡,所以她沒有反抗,也沒有被捆起來。這說明在實際分屍時她已失去知覺,但又沒有腦外傷。不管怎樣,我確實在胳膊上找到了兩處皮下新近注射毒品的痕跡,氣相色譜儀顯示出了麻醉劑。是海洛因。除非她有自發性過敏症,否則不足以致死,但足以麻醉她。」

  「她是在麻醉以前還是以後被割開的?」

  「因為沒有抵抗,我認為是麻醉以後。就算是為她考慮,我也希望如此。」

  「麻醉後殺人。」

  「那混蛋還考慮得挺周到,啊?」

  「她有毒癮嗎?」

  」正相反:除了兩處近期注射過麻醉品的痕跡以外,器官都很乾淨,粘膜也很乾淨。總而言之,是個健康的年輕姑娘。」

  」有強姦嗎?」

  「整個這件該死的事就是一次強姦,」萊維說,「你看見外陰的情形了。如果你是問有沒有精子,那麼我沒有見到。但那一片簡直太血肉模糊,無法進行徹底的分析。我們做了實驗,結果呈陰性。讓我看看還有什麼……嗅,傷口是用十種以上兇器造成的。至少兩種,或者更多。」

  「什麼樣的兇器?」

  「刀子。非常鋒利。一把是彎邊的,另一把大一些,直邊。較大的一把割開了喉嚨,用力地從左劃到右。所以我們也許在對付一個慣使右手的人。這對你幫助不大。」

  「與灰人殺人案有什麼相似之處嗎?」

  「沒有任何相似之處。灰人使用一把有鋸齒的刀片,比較鈍——我們曾假設是把廚房裡用的刀,記得嗎?而做這件案的人用的是把磨得很好的刀。」

  「像剃刀一樣?」

  「像剃刀一樣鋒利,但絕對比你常用的安全刀片大。」

  「折疊式剃刀呢?」

  萊維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思考。

  「從我對傷口的檢查情況來看,」他說,「我認為那把大一些的刀子比普通的折疊剃刀要大。沒有或者只有一點鋸齒,因為第一刀一下就切了進去。雖然我猜它可能是理髮師過去常用的那種老式的沉甸甸的刀子。」

  「那把彎邊的刀子怎麼樣?」

  「刀片很短。我最初以為是把彎邊的解剖刀,但我對照傷口查看了我所有的解剖刀,沒有一把能對得上。這並不意味著不存在某種能符合傷口特點的解剖刀,但更可能是其它類型的刀子:木雕用刀,割亞麻油地氈的刀,甚至可以是任何刀——任柯人都能夠買把刀,做成某種形狀,再磨得非常鋒利。我取到了傷口的模型。如果你拿給我某種兇器,我可以告訴你它是否符合傷口的特點。」

  「我記住了。那個布單的情況怎麼樣?」

  「我們還沒檢查完,但它看上去就像標準的家用布,所以我很懷疑你沿著這條線索查下去能有什麼結果。洗她所用的肥皂和洗髮水也一樣普通。」

  「你從什麼事實看出她被洗過?」

  「有人試圖消除她身體上的證據。而且該死地做得非常漂亮——到目前為止,我們除了布單上的纖維以外,還沒找到任何其它纖維;除了幾粒最常見的沙子以外,沒有任何其他分泌物或殘渣。這要費很大功夫才能把她弄得這麼乾淨。」

  「我考慮得更多的是心理問題,」丹尼爾說,「屍體那富有象徵意味的姿勢,要洗去她所有罪孽。」

  「女麥克白?」萊維懷疑地說,「我想當你和靈魂扭曲的人打交道時,任何事都可能發生。」

  「你看像是瘋子幹的嗎?」

  「極有可能。真是瘋狂到極點了——這件事經過太多的預謀,也幹得太精細了。虐待狂型的精神變態。」

  「對她的種族有什麼看法嗎?」

  「我只能說她是東方人,沒有足夠證據證明她是阿拉伯人。她又不是貝都因人。」

  「為什麼你有這種看法?」

  「她沒有紋身。她的腳掌太柔軟了。另外,這個年齡的貝都因女孩應該已經嫁人了,不會允許她跑到離帳篷這麼遠的地方找麻煩。」萊維停了一下,「應該說些原始文明的好話了,啊?」

  一點鐘時,丹尼爾下樓到法醫實驗室去,證實了萊維對沙子的評價:沒有一點獨特之處。斯坦費爾德剛剛開始沖洗女孩的照片。一張拍的是頭部,看不到傷口。她的臉很平靜,像睡著了一樣。丹尼爾讓技術人員印製兩打這張照片。他把照片放進一隻大信封,然後駕車離開了總部到市中心去。

  在喬治王路上是走不快的,街面和人行道上擠滿了安息日出來購物的人,小販們碟碟不休的兜售聲與柴油機的隆隆聲、刹車的尖銳聲和汽車喇叭震耳欲聾的鳴響不和諧地混雜在了一起。紅燈使他不得不停了車,正好停在一輛公共汽車後面,討厭的尾氣和從附近小吃攤上飄過來的陣陣熱油味交織起來令人作哎。這家叫「色拉三明治王」,沿街走下去還有一家「果汁王」,就在拐角處,還有「漢堡皇」……全國都是君主。

  公共汽車起動了,他也加起速來,在喬治王路口猛地向左拐彎,非法地把車停在了路中央。把一個警方標誌放在了「美洲豹」的擋風玻璃上,他把車鎖好後便離開了,希望不致於有人在他的輪胎上重重地踩上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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