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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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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離我二十到三十米遠的地方,穿著一條短褲,一件開襟的襯衫,腰間系著帶子,正向我這邊張望。我向她回望過去,離得太遠,我看不清她的面部表情。我沒有跳起來向她跑過去,我腦子裡在想,她為什麼在游泳池裡?她是否願意被我看見?她是否願意我們被別人看到?我是否願意我們被別人看到?因為我們還從未不期而遇過,我該如何是好?隨後,我站了起來,就在我沒有注視她的這一眨眼的工夫裡,她離開了。 漢娜穿著短褲,一件開襟襯衫,腰間系著帶子,帶著我看不清的面部表情向我張望著。這也是漢娜留在我腦中的一個形象。 17 第二天她不在了。和往常的時間一樣我去了她那裡,按響了門鈴。透過房門我看到一切依舊,聽得見掛鐘在滴答滴答地響。 我又坐在了樓梯臺階上。在最初的幾個月裡,我一直知道她在哪條路段工作,儘管我不再設法去陪伴她,也不再想方設法去接她。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我不再問起此事,對此不再感興趣了。現在,我又想到這事。 在威廉廣場的電話廳裡,我給有軌電車公司打了電話。電話被轉來轉去,最後得知漢娜·史密芝沒有去上班。我又回到了火車站街,在院子裡的木工廠那兒打聽到那座房子為誰所有。我得到了一個名字和地址。這樣我就去了基西海姆。 「史密芝女士?她今天早上搬了出去。」 「那她的家具呢?」 「那不是她的家具。」 「她是從什麼時候起住在那個房子裡的?」 「這與您有什麼關係呢?」那個透過門窗跟我說話的女人把窗戶關上了。 在有軌電車公司的辦公大樓裡,我到處打聽人事部。有關的一位負責人很友好,也很擔憂。 「她今天早上打來電話,很及時,使我們有可能安排別人來代替。她說她不再來了,徹底地不來了。」他搖著頭說,「十四天前,她坐在您現在的位子上,我給她提供了一次受培訓當司機的機會,可她放棄了一切。」 幾天以後,我才想起來去居民登記局。她注銷了戶籍去了漢堡,可沒有留下地址。 我難受了許多天,注意著不讓父母和兄弟姐妹看出來。在飯桌上,我參與他們的談話,吃少許的東西,如果非要嘔吐不可,也能忍看到了洗手間才吐出來。我去上學,去游泳池。在游泳池一個無人找得到的偏僻的角落裡把下午的時間打發掉。我的肉體思念著漢娜,但是,比這種肉體的思念更嚴重的是我的負疚感。當她站在那兒時,我為什麼沒有立即跳起來向她跑過去!這件小事使我聯想起了我在過去的幾個月裡對她的半心半意,由於這種半心半意,我否認了她,背叛了她。她的離去是對我的懲罰。 有時候,我企圖這樣開脫自己,說我看見的那個人不是她。我怎麼能確信就是她呢?當時我的確沒有看清楚她的臉。如果真的是她,難道我連她都認不出來嗎?我真的不能確定那個人是不是她。 但是,我知道那個人就是她。她站在那兒,望著我。一切都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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