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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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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我總是認為每個學年的開始都是一個重大的轉折。從文科中學的六年級升入七年級發生了重大的變化,我原來所在的班被解散了,我們被分插到其他三個同年級的班裡。有相當多的學生沒能過六年級升入七年級這一關。這樣,原來的四個小班被合併為三個大班。 我所在的那所文科中學有好長一段時間只招男生。當也開始招收女生時,最初人數很少,不能均勻地分配到每個班裡,而只能分配到一個班,後來,又分配到第二、第三班,直到每班都分入了三分之一的女生為止。我原來所在的班在我上學的那年沒有這麼多的女生可分。我們為第四班,是個純男生班。正因為如此,才是我們班而不是其他別的班被解散,被分插。 我們只是在新學期伊始才知道這些。校長把我們召集到一間教室裡,告訴了我們分班的情況。我和六名同班同學一起穿過空空蕩蕩的走廊走進了新教室。我們得到的座位都是剩餘的,我的座位在第二排。每人一張課桌,兩個課桌並列為一對。共有三個縱排,我坐在中間那排,左邊坐著原來班上的同學魯道夫·巴根,他比較胖,比較安靜,是個可信賴的國際象棋和曲棍球手。在原來的班裡,我和他幾乎沒有什麼往來,可是到了新班我們很快就成了好朋友。右邊的那排坐的都是女生。 我的鄰桌叫索菲,·她頭髮棕色,眼睛綠色,皮膚被夏日的陽光曬成棕色,裸露的胳膊上長著金黃色的汗毛。我坐下之後,向四周張望了一下,她沖我笑了笑。 我也報之以微笑。我現在自我感覺良好,很高興在新的班級裡開始新的生活,還為班裡有女生而高興。在六年級時,我曾經觀察過我的男同學:不管班裡是否有女同學,他們都怕她們,回避她們,或者在她們面前吹牛,或者對她們崇拜得五體投地。我瞭解女人,可以和她們友好地、泰然自若地相處。女孩子們也喜歡這樣,在新班裡,我要和她們融洽相處,同樣也要和男同學友好相處。 所有的人都是像我一樣嗎?我在年輕時總是感覺不是太自信了,就是.不知所措;不是顯得完全無能、微不足道或一事無成,就是自我認為在各方面都很成功,而且必須在各方面都要成功。只要我自信,就可以克服最大的困難。但一個小小的失敗又足以讓我感到我一事無成。重新獲得的自信從不是成功的結果。我也期望自己能做出成績,渴望他人的認同,但我卻很少能做出什麼成績,即使能,也都是微不足道的成績。我能否感覺到這種微不足道,是否為這種微不足道的成績感到自豪,這完全取決於我的心清如何。幾個星期以來,和漢娜在一起我感覺很不錯,儘管我們之間有爭吵,儘管她不斷地訓斥我,而我又總是屈就於她。這樣,隨著新班級生活的開始,一個愉快的夏天也來臨了。 我眼前的教室是這樣的:門在右前方,右面牆上是木制掛衣鉤,左邊是一排窗戶,透過窗戶可以望到聖山。當課間休息時,我們站在窗前,這時向外可以看到下面的街道、一條河。以及河對岸的一片草坪。前面是黑板、放地圖的架子和圖表。在齊腳面高的小講臺上擺著講桌和椅子。內牆到齊頭高的地方都劇上了黃色的油漆,一人高以上的地方刷上了白色。天花板上吊了兩個乳白色的圓燈泡。教室裡再沒有什麼多餘的東西,沒有圖片,沒有植物,沒有多餘的桌位,沒有放忘記帶走的書本或者彩色粉筆的櫃子。如果你的眼睛開小差的話,你只能把目光投向窗外或者偷看鄰桌的男女同學。當索菲察覺到我在看她時,就轉向我這邊來,對我笑笑。 「白格,即使索菲是一個希臘名字,那您也沒有理由在上希臘語課時研究您的鄰桌女同學。快翻譯!」 我們翻譯《奧德賽》,我讀過德文版,很喜歡讀,直到今天仍舊很喜歡。如果輪到我的話,我只需幾秒鐘,就能進入狀態把它翻譯出來。但當老師把我叫起來,又把我和索菲的名字聯繫在一起時,同學們哄堂大笑。當他們的笑聲停止時,我卻由於其他的原因口吃起來。瑞西卡,這個婀娜多姿、手臂白嫩的少女,她應該是漢娜呢,還是索菲?反正她應該是二者中的一個。 14 飛機發動機的失靈並不意味飛機末日的馬上來臨。飛機並不像石頭那樣從天空突然墜落下來,那種帶有多個噴氣式發動機的大型客機在墜毀之前,還能繼續飛行半小時到四十五分鐘。這期間,乘客們什麼也感覺不出來。發動機失靈的飛機和發動機正常工作的飛機在飛行中感覺上沒有什麼不一樣,它的聲音比較小,但也僅僅是小一點點。比發動機聲音大的是機身和機體所帶動的風。不定什麼時候,當你朝窗外看時,才會發現地面或海洋是那樣令人可怕地近在咫尺。或者空中小姐和先生把這光窗關上開始放電影。這時,乘客們甚至可能覺得噪音稍小的飛機還特別舒服。 那個夏天,我們的愛情開始走下坡路,尤其是我對漢娜的愛、她愛我的程度我都一無所知。 我們保持了例行公事式的朗讀、淋浴、做愛。躺在一起的習慣。我朗讀了《戰爭與和平》這部托爾斯泰描述歷史、偉人、俄國、愛情與婚姻的小說,大概用了四十到五十個小時的時間。漢娜還是一如既往地,緊張地關注著故事情節的發展。與以往有所不同的是,她不再做評論,不再把娜塔莎、安德列和比爾納入她的世界,就像她曾把露伊莎和愛米麗雅納入她的世界一樣,而是進人了他們的世界,就像一個人驚奇地做一次遠一樣,或者像一個人進入一座城堡一樣,你可以進來,你可以在此逗留,你可以越來越熟悉它,但是卻不能一點不膽怯。在此之前,我給她朗讀的書,我自己都讀過。《戰爭與和平》對我也是一本新書。我們一起進行了這次遠遊。 我們相互給對方編造了昵稱,她開始不僅僅叫我小傢伙了,而是用各種不同的修飾語和縮略詞來稱呼我;什麼青蛙、蛤蟆、小狗、鵝卵石和玫瑰。我一直稱她為漢娜,直到她問我:「如果你把我摟在懷裡,閉上眼睛想一想動物,你會想到什麼動物呢?」我閉上眼睛開始想動物。她的皮膚摸上去光滑柔軟而她的下身結實有力。當我把手放到她小腿肚子上時,感到她的肌肉開始持續不斷地抽動起來。這讓我想起了馬在驅趕蒼蠅時的皮膚抽動。「一匹馬。」 「一匹馬?」她掙脫了我,坐起來吃驚地望著我。 「你不喜歡嗎?我想到了馬是因為你摸上去是如此之好,即光滑又柔軟,下身結實強壯,而且也因為你的小腿肚子在抽動。」我向她解釋我的聯想。 她看著她的小腿上的肌肉說:「一匹馬,」她搖搖頭:「怎麼會……」 那不是她的性格,她一向都不模棱兩可,或者是贊同或者是拒絕。在她驚訝目光的注視下,我已做好準備,如果有必要,就收回一切,做自我譴責並向她賠不是。但是,現在我想要盡力用馬來和她和解。「我可以用馬的不同美稱來稱呼你,如『謝瓦爾』、呵籲』、小愛快』或『小快快』。我想到馬並不是想到了馬嚼子或是馬的頭蓋骨或是什麼你不喜歡的東西,而是想到了它好的一面,它的溫暖、溫順和堅強。你不是小兔子。小貓或者一隻母老虎。在這些動物身上有它可惡的一面,你身上並沒有。」 地仰面躺著,兩個手臂枕在頭下面。現在我坐了起來看著她,她的目光空洞無神。過了一會兒,她把臉轉向了我,她的面部表情特別真誠。「是的,我喜歡,如果你叫我馬或者馬其他的名字時,你能給我解釋一下嗎?」 有一次,我們一起去了臨近的城市,在那兒的一家劇院我們看了《陰謀與愛情》那是漢娜第一次看戲,她享受著那裡的一切:從演出到中間休息時的香檳酒。我摟著她的腰,無所謂人們可能會把我們看做是一對。我為自己的這種無所謂而自豪。同時,我也知道若在我家鄉的劇院裡,我就不會無所謂了。她也知道這個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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