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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6)


  人群在樓塔前停了下來。「塔……他們在塔裡面。」吼聲像獵犬對著死狐狸狂吠的聲音。斯佳麗的心跳在她耳膜內怦怦震響。奧尼爾的聲音蓋過了其他人。

  「……不在那裡!繩子還掛在那裡……」「奧哈拉族長是個聰明人,她想故意瞞過我們。」另一個人反駁道,隨後所有的人都爭論起來。

  ……「你爬上去瞧瞧,登尼,繩梯是你做的,你清楚它的牢度……」「你自己為什麼不上去,戴夫·肯尼迪,這個主意是你想出來的……」「醜嬰兒在那上面跟鬼魂說話,他們真的在說話……」「他還吊在那裡,眼睛睜得大大的,活像一把刀子向你刺來……」「我老媽在萬聖節前夕看到他,上吊的繩子就拖在身後,被繩子掃過的草木立即焦枯乾萎……」「我感覺背脊涼颶颶的,我要離開這個鬼地方……」「可是假如奧哈拉族長和醜嬰兒真的在上面呢?她們把我們害得這麼慘,一定得殺死她們……」「慢慢餓死她們,不是跟燒死她們一樣嗎?鄉親們,去把繩子燒了,她們若想下來,就得摔斷脖子!」

  斯佳麗聞到了燒繩子的味道,她真想高興地大叫。他們安全了!

  沒有人可以爬上來了。明天她就用地上的鋪被撕成一條條,做成繩子。

  劫數過去了,等天一亮,他們一定有辦法去特裡姆。他們安全了!斯佳麗緊咬著唇,以防笑出聲、哭出聲或叫喚出瑞特的名字,讓她的喉嚨感覺出瑞特的存在,聽到空中回蕩著瑞特的名字,聽他低沉可靠、帶笑的回音,聽他的聲音叫喚她的名字。

  過了很久,人聲、靴子聲才完全消退。就連瑞特也沒有出聲。他靜靜靠向斯佳麗和貓咪,將母女倆擁入強壯的懷抱。這就夠了。斯佳麗頭貼著他,這就是她所要的一切。

  又過了很久,貓咪沉重、鬆軟的身體告訴斯佳麗她已經睡著了,斯佳麗輕輕放下貓咪,替她蓋上被子,然後轉向瑞特,雙臂摟住他的脖子。

  他的唇貼在了她的唇上。

  「就是這種感覺,」親吻結束後,她顫抖的聲音低喃。「巴特勒先生,你真讓我喘不過氣來。」

  無聲的笑在他胸中隆隆作響。他掙脫出她的摟抱,輕輕地從她身邊離開,「離孩子遠一點。我們必須談談。」

  瑞特低沉、平靜的聲音並沒有吵醒貓咪。他替貓咪掖緊了被子,「到這裡來,斯佳麗。」說完便退出了壁龕,向窗邊走去。映著天邊的火光,他的側影像只鷹。斯佳麗緊隨在後,他只需喊出她的名字,她願意跟他到天涯海角。沒人能像瑞特那樣叫她的名字。

  「我們會離開這裡的,」她站在他身邊自信他說道。「女巫的小屋旁有條秘道。」

  「什麼小屋?」

  「她其實不是女巫,至少我認為不是,反正那也無關緊要。她會帶我們找到那條路。或許貓咪也能認識一條路,她每天都在樹林裡晃蕩。」

  「有什麼事是貓咪不知道的嗎?」

  「她不知道你是她父親。」斯佳麗看到他抽緊了下顎。

  「你一直把我蒙在鼓裡,哪天我得好好打你一頓。」

  「本來我是想告訴你,可是你不給我機會!」斯佳麗激動地說道。

  「我以為你的離婚申請絕對無法獲准,不料你卻神通廣大,而在我回美國前,你卻又娶了別人。你要我怎麼辦?一臉憔悴地抱著裹在圍巾裡的嬰兒,在你家門前徘徊?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你真壞!瑞特。」

  「我壞?你不告而別、音訊全無,還敢怪別人。我母親為你急出了重病,如果不是你尤拉莉姨媽告訴她你在薩凡納,她恐怕也好不了。」

  「可是我留了字條給她呀!我愛埃莉諾小姐,我絕對不會故意讓你母親擔心的。」

  瑞特托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轉向窗口閃爍不定的絢麗光線。暮地他低頭吻她,雙手緊緊地將她抱在胸前。「同樣的事情又發生了,親愛的、性急的、執拗的、美麗的、令人又愛又氣的斯佳麗,你知不知道我們以前已經歷過一次相同的磨難?不領會對方的暗示,錯失機會,以後我們不要再有誤會,我們必須制止這種事情,我已經老得經不起另一次折磨了。」

  他將他的唇、他的笑聲埋入斯佳麗糾結的髮絲裡。斯佳麗閉上眼,依貼在他寬闊的胸前。塔裡是安全的,瑞特的懷抱是安全的,她終於可以鬆口氣了。疲倦、軟弱的淚水籟籟滾落臉頰,雙肩隨之耷拉了下來。

  瑞特緊緊抱著她,摩挲著她的背。

  過了好長一段時間,瑞特的手臂帶著欲求夾緊了,斯佳麗感到一種新的、戰慄的活力在她體內奔竄。她仰起臉,四片嘴唇立時貼在一起,陣陣喜悅淹沒了對休息或安全感的需求。斯佳麗用手梳著瑞特濃密的黑髮,倏而又揪住他的頭髮,把他的頭往下拉,將他的唇緊緊貼在她的唇上。直到她覺得眩暈,同時又感覺至「堅強、充沛的生命力。但為了怕吵醒貓咪,她只得把欣喜的狂叫強抑在喉嚨裡,不敢爆發出來。

  當兩人的吻愈來愈激切,瑞特倏地離開,緊抓著窗臺的指關節泛自發青,呼吸短促。「男人的自製力也是有極限的,我的小乖乖,」他說,「而唯一比潮濕的沙灘更不舒服的地方,就是石板地了。」

  「說你愛我。」斯佳麗要求道。

  瑞特咧嘴笑了笑。「你怎麼會有那種念頭。我之所以常常搭那些鏘軋鏘軋響的汽船來愛爾蘭,只是因為我愛極了這裡的氣候。」

  她哈哈大笑,然後雙拳捶著他的肩膀。「說你愛我。」

  瑞特鉗住她的手腕。「我愛你,你這個被寵壞的鄉下婆娘。」

  他的表情霎時變得僵硬。「如果那個可惡的芬頓膽敢把你從我身邊搶走,我就宰了他。」

  「哦!瑞特,別蠢了!我根本不喜歡盧克·芬頓。他是個可怕的冷血怪物,我之所以答應嫁他,是因為我以為我已經永遠失去了你。」瑞特懷疑地揚起眉毛,迫她繼續說下去。「嘔!我是有點喜歡倫敦……做一個伯爵夫人……而且嫁給他,把他的錢全掏給貓咪,正好可以報復他對我人格的羞辱。」

  瑞特的黑眼珠閃著好笑的神采,低頭親她被鉗住的雙手。「我一直都在想你,」他說。

  斯佳麗和瑞特並肩靠坐在冰硬的石板上,握著彼此的手,長談了一整夜。瑞特對貓咪的好奇永遠得不到滿足,而斯佳麗也樂意告訴他,並且看到他在得知了貓咪的所有一切後油然升起的驕傲模樣,更是高興。

  「我會使盡全力讓她愛我更甚於愛你。」他警告道。

  「你一點兒機會都沒有,」斯佳麗自信地說。「我和貓咪彼此相知甚深,她絕不能忍受被當成小孩子般看待和你的溺愛。」

  「那麼彼此尊重的愛呢?」

  「哦!那種愛她才不稀罕,因為我所給她的已經太多了。」

  「咱們等著瞧,我對付女人很有一套,大家都這麼說。」

  「她對付男人也自有一套,不消一星期,你就會對她俯首帖耳。曾經有個叫比利·凱利的小男孩——哦!瑞特,你猜發生了什麼事?阿希禮結婚了。還是我牽的紅線呢!我把比利的母親送去亞特蘭大……」從哈麗雅特。凱利的故事引出了印第亞·韋爾克斯終於嫁出去的消息,又引出了羅斯瑪麗仍舊單身一人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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