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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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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特?」埃莉諾·巴特勒這回真的大吃一驚了。 斯佳麗對著瑞特微笑,樂的是他居然能拿跟這舞會同樣認真看待的事開玩笑。他已經把這社團的來龍去脈告訴她,這社團歷史悠久——查爾斯頓的每一項傳統事物似乎都至少有一百年歷史,又如何完全受男人的操縱。只有男人才能成為聖西西利亞社團的成員。 「下車吧!斯佳麗,」瑞特說,「在這兒你應該別拘束。這棟建築是愛爾蘭會堂,裡面有一面匾,上面用最好的金漆漆著愛爾蘭的豎琴。」 「規矩點。」他的母親叱責道。 斯佳麗翹起她那桀傲不馴的下巴走出來——活像她的愛爾蘭老子。 那些北佬士兵在幹什麼?斯佳麗一時嚇得嗓子眼也抽緊了。這些人是因為上回敗在女人手裡,這回打算來找麻煩的嗎?然後她看到他們身後的人群,東也冒出一張翹盼的臉,西也冒出一張,都想一睹下馬車的名流風采。噢!北佬居然幫我們擋住人潮,為我們開路!就像下人一樣,像拿火把為主人照明的小廝或腳夫。他們活該。幹嘛不乾脆放棄,滾回去?反正也不會有人理他們。 她從士兵的頭上望過去,對瞪大眼睛的群眾粲然一笑,才步下馬車的上車台。要是有一件新禮服,不穿這件過時的破爛東西就好了。事到如今,她也只有隨遇而安了。她上前三步,熟練地將裙裾甩到身後,裙擺不偏不倚地抖落在白色走道上,一點也沒沾到泥土,拖在身後,一路雍容華貴地掃掠而過,步入社交季節的舞會。 她在門廳口停了下來,等候其他人。眼睛不由給吸引到上面,順著樓梯那優雅的拱門,看到二樓寬敞的梯台,再看到懸掛在高處的燭光閃閃的水晶燈架。這燈架就像世上最大、最亮的珠寶。 「埃林頓夫婦來了。」巴特勒老太太說。「從這邊走,漢娜,我們先去女賓衣帽間把外套脫掉。」 不料漢娜在門口突然停住,不由自主地往後退。羅斯瑪麗和斯佳麗只好趕快讓到一邊,才沒碰上那個身穿紅寶石錦緞的人。 怎麼回事?斯佳麗伸長脖子往前一探究竟。沒什麼啊!這情景她在社交季節見得多了,真不明白漢娜幹嘛這樣大驚小怪。幾個姑娘和婦女坐在靠牆的矮凳上。裙擺掀到膝上,雙腳泡在一盆肥皂水裡。她們的使女就替她們洗腳、擦腳、擦粉,把補綴過的襪子卷上她們的大腿,穿上舞鞋,她們趁此機會就彼此閒聊,有說有笑。凡是走過塵土滿地的街道來舞會的女人都免不了要這樣做的埃這個北佬婆娘想怎麼樣?要她們穿靴子跳舞嗎?她用時輕輕推推埃林頓太太。「你擋住路了。」她說。 漢娜道了聲歉,退到一旁。正在弄髮夾的巴特勒老太太從鏡前回過頭。「好啊,」她說,「我一時還以為你走丟了呢!」她沒看到漢娜的反應。「這位是希巴,今晚你需要什麼,她會替你打點得妥妥當當。」埃林頓太太沒二話就被帶到角落,有個她生平從沒見過這麼胖的女人坐在一大張破舊褪色的錦緞安樂椅上,金棕色的皮膚只比金色錦緞暗一些。 希巴從她的寶座起身,同巴特勒老太大的客人打招呼。 她還同巴特勒老太太的兒媳婦打了招呼。斯佳麗快步趨前,熱切地想見見這個名聞遐跡的女人。希巴的名氣很大,大家都曉得她是全查爾斯頓手藝最棒的裁縫師。她原是拉特利奇家的奴隸,在拉特利奇家時,曾跟拉特利奇太太從巴黎請來為她女兒做嫁妝的女裁縫師學得一手好手藝。她目前仍替拉特利奇家母女和她選中的少數上流女顧客縫製衣服。希巴的巧手可將布毯、麵粉袋改制得同《歌蒂時裝雜誌》上任何一件衣服一樣高雅。「希巴女王」是她那個當俗家傳道士的父親親自施洗的,在她自己的世界裡,希巴的確有女王之尊。每年的聖西西利亞舞會,都請她掌管女賓衣帽間的大小事務,監督她那兩個穿著整潔制服的使女與陪同女賓的使女,迅速、有效地解決女賓碰到的突發狀況。 無論是褶邊撕破、沾上污漬、掉了扣子、散落鬈髮、暈厥、吃得太飽、腳背淤傷、有傷心事——希巴和她的手下全包了。凡是舞會都有為配合女賓需求而設的房間和使女,但只有聖西西利亞舞會有希巴女王。除了最盛大的舞會,她對其他舞會請她施展大才一概婉言謝絕。 她稱得上是個特殊人物。瑞特告訴斯佳麗一個眾所周知但無人敢公開宣揚的事。希巴在查默街開了一家最豪華、最賺錢的妓院「莫拉托巷」,距聖西西利亞只有兩個街區,佔領軍的官兵在那裡花盡口袋裡的薪餉,買劣質威士忌,賭輪盤和玩各種年齡、膚色、價錢的女人。 斯佳麗瞧了瞧漢娜不知所措的表情。她八成是那種生平沒見過什麼黑人,偏偏又主張廢奴的人,斯佳麗心想。要是有人跟她說了希巴的另外那項行當,不知她怎麼辦。瑞特說希巴在英國一家銀行的金庫裡存了一百多萬金幣。我真不知埃林頓家是否比得上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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