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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4)


  斯佳麗像幾百年沒跳過舞似地跳啊跳的。化裝舞會的狂熱氣氛令她暈眩,化裝舞會的新奇感,身著緞服的男侍手托銀盤穿梭人群中遞奉的香擯,能再度參加舞會的喜悅,她千真萬確取得的成功,實在令她如癡如醉。今晚她是成功了,她自信沒人認得出她,沒人能傷害她。」

  斯佳麗認出那些頑固派的老太婆。她們還是穿著遊行的服裝。阿希禮雖罩面具,但斯佳麗一眼就認出他來,那身黑白相間的丑角裝上的袖子戴著黑紗。一定是印第亞硬拖他來的,充當她的護花使者,斯佳麗暗忖道,真卑鄙!當然斯佳麗並不在乎什麼卑鄙不卑鄙,她認為只要適當,居喪的男人不必效法寡婦足不出戶。他大可穿上盛裝,臂上戴著黑紗,在亡妻屍骨未寒之前,尋求自己的第二春。不過瞧阿希禮雖然化了裝,還是那副無精打采的模樣,任何人都看得出來可憐的阿希劄討厭來這裡。好吧,別喪氣!親愛的。就要建起一大批像喬·科爾頓目前所建造的那種房子了。來年春天你就要忙於交付木材,沒時間傷心了。

  夜色愈來愈深,化裝舞會的氣氛也更加濃了。一些愛慕斯佳麗的人追問她的名字,有一個甚至企圖揭開她的面具,不過都被她輕而易舉地擺脫掉了。她自忖我還不至於忘掉如何對付胡鬧的傢伙,想到這裡不由笑了。不論他們有多大歲數,男人就是男人。大不了溜到角落喝上一口比香擯強烈一點的酒。轉眼工夫他們倒開始發出「南軍的呐喊」「你在笑什麼,我的神秘皇后?」跳舞時一名魁梧的騎士問道,看上去他正拼命想踩她的腳。

  「當然是笑你啊!」斯佳麗微笑作答。不,她一件事都沒忘記。

  騎士將她的手交給那個第三次又來請求跳舞的、急不可待的滿清官吏,斯佳麗婉轉有禮地要求坐下來喝口香擯,她一隻腳趾被騎士踩傷了,腫得厲害。

  然而當護花使者送她到旁觀席上時,她突然改口說樂隊正好演奏一支她喜愛的曲子,不跳可熬不住。其實斯佳麗是看到佩蒂帕特姑媽和艾爾辛太太擋住去路,她們認得出她嗎?

  愉快的心情罩上憤怒與恐懼交織的陰影,她覺得受傷的腳疼痛難忍,那滿清官吏吐出的威士忌味道也令她分外難受。

  我現在不去想它,不去想艾爾辛太太,也不去想踩痛的腳趾。我不讓任何事掃我的興。她拼命想推開雜念,縱情享樂。

  可是眼睛卻不由自主,屢次往舞廳兩側男女賓客或坐或站的地方瞄。

  斯佳麗突然瞄到一個斜倚在門柱的高個兒大鬍子海盜,他朝她一鞠躬。斯佳麗頓時呼吸困難。她掉過頭又瞄了他一眼。他的態度中似有……有種侮慢的味道……這海盜身穿白襯衫、黑夜禮服的長褲。除了綁在腰間的闊幅紅綢中和塞在紅中內的兩把手槍之外,一點都沒有化裝。他的濃鬍子梢上系著藍結。只戴著一副樣式簡單、露出眼睛的黑面具。他該不是她認識的人吧?近來很少看到蓄濃鬍子的人了。儘管如此,瞧他站立的那個姿勢,還有他透過面具,似乎在凝視她的那副眼神多熟啊!

  當斯佳麗第三次看著他時,他微笑了,在黑鬍子與黝黑皮膚的襯托下,牙齒顯得特別白。斯佳麗差點要暈過去了!是瑞特!

  不可能……一定是想像出來的……不,不是想像;如果是別人,她就不會有這般感覺。這不就是他一貫的作風嗎?在大部分人都得不到邀請的舞會出現……任何事都難不倒瑞特!

  綹傻樣的鬍子那德行,只有惹人家說三道四。

  斯佳麗一再回想晚上的事,想來想去,想到頭疼才罷。雖然入睡了,一會兒就醒,很不安穩,但是她仍按時起床,換上最合適的禮服下樓吃早餐。今天她不在臥房內用餐。瑞特一向都在飯廳吃早餐。

  「起得這麼早啊!親愛的屍他說。「你真體貼。我不必寫張字條告別了。」他將餐巾丟在桌上。「我已收拾好波克遺漏的一些東西。回頭我趕火車時,再順道過來拿。」

  別離開我!斯佳麗的內心哀求著他。她看著別處,以免讓他看出眼裡求人的可憐相。「看在老天份上,喝完咖啡再走吧,瑞特,」她說。

  「我不想跟你吵。」她走到餐具架,親自倒杯咖啡,從鏡子裡看他。她必須冷靜。也許瑞特會留下來。

  他站起來,打開表看了一下。「沒時間了,」他說。「既然來亞特蘭大,就得去拜訪一些朋友。我可能會一直忙到夏天,所以我會先放出風聲說要去南美洲。這樣就不會因我長期不回來而招惹閒話了。大部分亞特蘭大人連南美洲在哪裡也不知道呢?!你瞧!親愛的,我一直在遵守諾言,維護你的清白名聲。」瑞特惡意地咧嘴笑笑,蓋上表蓋,塞入口袋。「後會有期,斯佳麗。」

  「去你的南美洲,永遠不要回來吧!」

  門一關上後,斯佳麗就伸出手去拿白蘭地酒瓶。她為什麼這樣感情衝動?其實她心裡一點也不感到生氣埃她又不是不知道他一向就愛惹她說出無心說的話。不過他不該拿我的名聲嘲笑我。他怎麼會知道我弄得眾叛親離的?

  斯佳麗一生中從沒這樣悶悶不樂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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