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深宮孽海 | 上頁 下頁


  「可憐的的凱撒琳. 巴爾!」有人這麼說。她可知道這種遊戲的含意嗎?她當然知道,然而,為了使這一切顯得高尚,她自己也加入了。

  我喜歡想像老學究似的伊麗沙白在閨中被追逐或袍子被撕成片片的情景。那個風流的西慕爾眼泛星光向她調情,而那位身懷六甲的妻子,只能在一旁裝著沒事,仿佛那是家常小事一般。

  後來,凱撒琳. 巴爾終於撞見她那多情種的丈夫在吻那位小公主,神態不象長輩對待小侄女的樣子,她也無法裝蒜了。結果,伊麗沙白只得離開孀宮。醜聞自然也隨之興起,有人就謠傳她產下一個漂亮的女嬰,正是湯瑪士.西慕爾的女兒。

  宮廷方面,堅決否認這個謠傳。的確,那也是太過離譜了。然而對我們這些女孩子而言,這個「模範生」伊麗沙白居然有此緋聞,真是太有意思了。

  隨後不久,湯瑪斯為了遂行其政治野心,暗中密謀,卻因事變被提審而葬送生命。同時,小國王的健康情形也每況愈下。杜雷誘使這垂死的小男孩立遺囑,要他略過瑪麗和伊麗沙白,而提名珍.格雷為王位繼承人。此時,她已經嫁給基爾福.杜雷。以後的日子裡,我也常想到這一點。如果她嫁的是基爾福的哥哥羅勃,公爵的企圖就可能很容易得逞。不過,羅勃在十七歲時就幹了一件傻事,娶了約翰. 羅莎特的女兒為妻。但話又說回來,他這麼做可能也是因為他預測他未來的演變所致。當然,他立刻對他生厭了,不過這是題外話。每次我想到這些,就不由得心跳。若非羅勃那件婚事,我跟伊麗沙白的命運就絕不是今天這個樣子了。羅勃當然比基爾福要強得多了,後者既軟弱,長得也不怎麼樣,而羅勃在年輕時候,就已經相當出眾了。天曉得他日後立刻成了宮廷中最燦亮的一顆星星,女王座旁炙手可熱的人物,且終生如此。命運女神就如女王一樣,對羅勃十分垂青,倒黴的是他弟弟基爾福,做了苦命的珍.格雷的丈夫。

  如眾所知,小國王一死,諾森伯蘭就立珍為女王。這可憐蟲!在位不過幾天,就被瑪麗的支持者給推翻了。

  父親並沒參加這場爭奪戰。他怎麼行?瑪麗的登基,不管合不合法,都會帶給他災難。然而他又不能支持新教的珍。照他看來,她沒這份權利。他最願擁戴的倒有一個,而且也只有一個。所以,他作了明智的決擇,離開宮廷,誰也不偏袒。

  珍的短命王朝氣數快盡時,她、基爾福,以及公爵和羅勃都逃到鐘塔上避難。這時候,父親把我們統統召集到大廳,告訴我們英國已成為是非之地,留下來不安全,新教教徒尤其不好過,伊麗沙白公主的地位岌岌可危,而且,既然大家都知道我們是她的親戚,我們還是離開英國,走為上策。幾天後,我們舉家遷往德國。

  我們在德國呆了五年,我由兒童長成一位女郎,漸漸意識到生活上動盪和不滿的一面。異國流亡的滋味實在不好受,我們都深有同感,父母親尤其是,不過他們仿佛在宗教中尋得安慰。如果說父親先前已有新教的傾向,那麼他在德國的流亡期間,可以說就成了新教最忠實的信徒之一。英國方面傳來的消息是造他篤信的主因,瑪麗女王與西班牙菲力蒲國王聯姻,更令他跌入絕望的深淵。

  「現在,」他說:「英國那邊將會有一番大搜查了。」

  幸虧事態並沒有那麼嚴重。

  「還有一件事,」他慣於對我們發表高論。現在他沒有宮廷的事務好忙,我們自然比以前還常見到他。「人民對女王如果不滿,就會轉向伊麗沙白,不過最怕的是瑪麗懷了孕。」

  於是我們禱告她不娠,一想她也熱切地祈求相反的結果,我就覺得可笑。

  「我懷疑老天爺會幫助哪一邊。」我戲謔地告訴塞西麗亞:「聽說瑪麗非常虔誠,不過父親也是。我懷疑上旁會偏袒誰,到底是天主教或基督教?」

  幾個姐妹中我說這麼說,都嚇了一跳,母親也是。

  父親就常警告我說:「蕾蒂絲,小心你的舌頭。」

  我才不管呢!我對我的嘴上功夫深感得意,我相信這對別人不無影響。這種功夫有一種特技,就象我那柔細姣好的容貌一樣,能使我在眾女之間顯得特別突出,特別迷人。

  瑪麗登基後,特別大示寬仁,儘管如此,父親還是常慶倖自己的明智,能適時離英。瑪麗釋放了珍. 格雷的父親沙福克公爵,甚至連諾森伯蘭公爵的敕死令,她都不願簽署。若不是韋艾特的叛變,她可能還會放過珍. 格雷,因為她深知這個女孩並不垂涎王冠。

  韋艾特謀叛不遂的消息一傳來,我們全家都悶悶不樂,因為伊麗沙白似乎也受到牽連。

  「看樣子完了,」父親呻吟地說:「到現在,她還逃不過那些壞心眼的人,可是這一次她怎能這麼做?」

  他不瞭解她。她儘管年輕,卻深諳死裡逃生的技巧。以前同西慕爾戲鬧,因為他被送上斷頭臺而罷休,這讓她得到不少教訓。一有人指她叛逆,她立刻就露出極靈的本色,連法官都招架不住。她以外交辭令娓娓說明,將別人的控訴一一駁倒,結果大家都拿她沒辦法。

  韋艾特死于斧刑,伊麗沙白倖免了。她和羅勃. 杜雷暫被關在倫敦塔中。那時候,他們之間產生了什麼關係,我以後就知道了。後來,我們聽說她好幾個月後才被釋放出來,而被帶到理查蒙,就在那異母姐姐瑪麗女王御前,聆聽她將被嫁給法國沙佛伊公爵之子伊瑪努耳.斐理伯的計劃。

  「他們想把她嫁出英國,」父親叫著:「這動機很明顯,真是天曉得。」

  年輕的公主精明如故,她辭謝了這件婚事,並以相當的蠻勇告訴她姐姐說她不能結婚。伊麗沙白一向懂得分寸,她那如簧之舌似乎說動了瑪麗,結果女王竟相信她討厭同任何男人結婚。

  後來,她在瑪麗的心腹亨利. 旦丁菲爾爵士的陪同下,被遣往烏德斯多特城,諾裡斯一家人稍稍松了口氣,尤其當女王身體虛弱的謠言一再傳來時,我們更是稱慶不已。

  隨後,海峽彼岸又傳來惡耗,當權者正猛力迫害新教徒。柯蘭摩、瑞雷和拉提摩,以及其他三百名犧牲者都被綁上火刑柱給活活燒死。據說史密斯菲城大火的煙就象一大卷黑幕籠罩倫敦。

  我們一致額首稱慶,為父親的智慧而鼓掌。要是我們還留在英國,那麼我們的命運,不用猜也知道。

  維持不了多久的,父親這麼說,人民已經厭倦了死亡和酷刑,隨時都可能揭竿而起的。儘管這樣,瑪麗懷孕的消息一傳出,我們還是絕望了。不過隔沒多久,女王的希望就落空了。父親興奮得一直讚美上帝。瑪麗真可憐,在病中,又那麼渴望有個小孩,結果把自己生病的症狀想成是害喜的徵兆!

  可是我們這些人對她毫不同情,不僅如此,還希望她快死掉。

  我很記得那多霧的十一月天,信差帶來了消息,正是我們期待已久的日子。

  那時我十七歲,我從沒看見父親那樣興奮過。

  在大廳中他叫道:「多快活!瑪麗女王死了!根據民意伊麗沙白被立為英國女王!伊麗沙白女王萬歲!」

  我們齊齊下跪,感謝上帝。不久,我們急急整裝,歸國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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