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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5)


  「哪一個?」正當斯巴達克思偷偷地接近營壘的時侯,羅馬哨兵聽見附近的葡萄園裡有什麼在悉卒發響,就大聲喝道。

  色雷斯人立刻停了下來,動也不動。四周一片靜寂,羅馬營壘旁的哨兵緊張地傾聽著,但一切似乎都很平靜。

  斯巴達克思一會兒就聽見巡邏隊的整齊的腳步聲,那隊兵士已經跟著他們的十夫長完成了查哨的任務。他們一聽到「哪一個?」的喊聲,就急忙跑到那個哨兵身旁,向他查問發生了什麼事。

  那時候已經是深夜,而且周圍非常靜寂,斯巴達克思可以很清楚地聽到他們的對話,雖然他們交談的聲音是很輕的。

  「什麼事?」巡邏隊中的一個人問,那大概是領隊的十夫長。

  「我聽見葡萄叢中有響聲……」

  「你喊道『哪一個?』以後,還聽到什麼聲音嗎?」

  「沒有,不論我怎樣聽也聽不出來。」

  「也許,是狐狸在追逐鷓鴣。」

  「我也以為是什麼小動物腳下的葡萄葉發出了悉卒聲。絕對不會是角鬥士。他們困在山上,怎麼也不能出來了……」

  「是啊,」十夫長說。「老鼠已經關在老鼠箱裡了。」

  「放心好了,克洛提烏斯·葛拉勃爾是一隻老描,斯巴達克思這小老鼠在他看來簡直是小孩子的玩物。」

  「唔,那還有什麼說的,我可以對我們的保護神朱庇特發誓!」

  交談的人沉默了一會兒。斯巴達克思不禁神秘地微笑了一下。十夫長接著說:

  「你得小心些,賽普梯米烏斯,不要再把狐狸當做了角鬥士。」

  「您可太抬舉這些角鬥土了,」哨兵賽普梯米烏斯自以為很幽默地回答。

  於是一切又靜寂了。

  那時候,斯巴達克思的眼睛已經習慣於黑暗了,他已能夠辨別那些使他感到興趣的東西:羅馬人營壘周圍的壕溝和壘牆的形狀。他必須知道:他所處的地點,距離四道營門中的哪一道最近。

  但剛巧在那時候,已經回到自己哨所的巡邏隊啟旺了快要熄滅的營火,重新燃燒起來的火堆一會兒就發出了閃閃發光的紅焰,照亮了高壘上的防柵;這一切幫助斯巴達克思達到了他的目的:現在他可以很容易地看清楚後營門的位置。在羅馬人的營壘裡,這是離開敵人營帳最遠的一道營門。在范萊裡烏斯·梅薩拉的營壘中,那道門是朝瑙拉的方向開的。

  斯巴達克思弄清楚情況以後,就立刻回到自己的那一大隊角鬥士那兒。接著,他率領著他們,盡可能小心地繞著路向羅馬人的後營門前進。整隊人都默默地走去,不發出一點兒聲音,直到他們離開羅馬人的營壘非常近,腳步者已不能不讓敵人哨兵聽見才止。

  「哪一個?」哨兵賽普梯米烏斯喝道。

  斯巴達克思從他的喊聲中知道那個哨兵這一次沒有聽錯,沒有把狐狸當作角鬥士,而是很清楚地聽到了全大隊戰士的腳步聲。

  警覺的賽普梯米烏斯沒有得到回答,就接連發出了幾次警號。

  但是角鬥士們早已沖了上去,跳入壕溝,以驚人的速度越過了壕溝,然後跳上前面同志的肩頭,轉眼之間爬上了壘頂。斯巴達克思受傷的手臂早已痊癒了,由於他過人的矯捷,第一個登上了高壘;他以他那特有的迅疾速度,猛撲賽普梯米烏斯。那個哨兵好容易才抵擋住對方的攻打,斯巴達克叫用巨雷一般的聲音向他叫道:

  「嘿,你這傢伙……幽默家賽普梯米烏斯啊!如果交戰的對手不是我是狐狸,你的盛意就會更加使它感激。剛才你不是認為狐狸要比角鬥士高貴嗎?

  色雷斯人的話還沒有說完,就一劍刺通了那個哨兵。那時候,角鬥士們已經三個、四個、八個、十個成群結隊地沖進了羅馬人的營壘——開始按照黑夜突襲的慣例盡情砍殺。

  羅馬人正在毫無顧慮地呼呼酣睡;他們以為角鬥士們一定也在山上營地裡睡覺了,因此對敵人毫不害怕。但是現在,當角鬥士們猛烈地襲擊他們時,他們企圖抵抗的一切努力就都落空了。進攻者的人數愈來愈多,角鬥士們已經佔領了後營門,沖進了羅馬人的營帳,向呼呼酣睡、手無寸鐵的羅馬兵士撲去,砍死他們,扼死他們。

  從羅馬人的營壘中,傳來了一陣陣可怕的喊聲、咒駡聲和哀求聲。恐慌、混亂和死亡已經統治了整個營壘。這並不是一場血戰,只是一場殲滅敵人的砍殺,半小時還不到,已經殺死了四百多個羅馬兵士,其餘的人都抱頭鼠竄向四方逃散了。

  只有四十幾個最勇敢的兵士,在范萊裡烏斯·梅薩拉·尼格爾的指揮下,用短劍、長矛和投槍匆匆武裝起來,但他們已來不及穿上鎧甲、帶走盾牌,就這樣在前營門——那是營壘的正門,正對著後營門——附近聚集起來。他們努力向角鬥士進行頑強的抵抗,希望潰散的兵士能夠趁著這一機會重新聚集起來投入戰鬥。在這隊羅馬人中間,范萊裡烏斯·梅薩拉顯得特別出色,他一面拚死地戰鬥激勵著羅馬人,一面還不時地喊斯巴達克思的名字,挑動他過來與他較量本領,他渴望著色雷斯人的鮮血。

  「喂!斯巴達克思!……」他喊道。「最卑賤的強盜頭子……你在哪兒?下賤的奴隸,到這兒來啊,強盜!跟我面對面地交手!用你的短劍跟我這個自由公民的短劍較量一下……斯巴達克思,強盜,你在哪兒?」

  不論營壘中怎樣充滿了可怕的喧鬧聲、喊叫聲、呻吟聲和武器的鏗鏘聲,斯巴達克思終於聽到了這個羅馬百夫長的無禮的叫喊,色雷斯人用強有力的手,在圍攻這一小撮羅馬兵的大群角鬥士中間替自己開路。他一面找尋這個向他挑戰的人,一面也喊道:

  「喂,羅馬強盜!為什麼你要在背後侮辱我?你是強盜也是強盜的兒子,你把這個外號留給你自己吧。那是唯一的真正屬￿你的財產!羅馬人,我來了……你打算怎麼樣?」

  斯巴達克思說完了這些話就和梅薩拉交起手來,因為羅馬人已經重重地喘著氣向他猛撲,一面用斷斷續續的聲音叫道:

  「我要用我的短劍刺穿你……就讓你的血……染滿范萊裡烏斯·梅薩拉的神聖短劍。」

  羅馬百夫長的輕侮的話激起了斯巴達克思的怒火,他打退了對方的瘋狂進攻,接著,他自己轉守為攻,只一劍就劈開了梅薩拉的盾牌,再一劍,刺穿了他的鎖子甲,重傷了他的腰部,然後,正當梅薩拉喊出最後那句話,斯巴達克思就施出極其猛烈的力量對準他的頭盔一劍,那位可憐的百夫長就完全被打昏了。他搖晃了一下就倒在地上。但是他的運氣很好:范萊裡烏斯·梅薩拉的名字喚起了斯巴達克思的回憶,燃燒在角鬥士心靈中的愛情,不但壓抑了他的憤怒,也攔住了他那只準備殺死敵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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