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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4)


  他們在離開城門一箭遠的地方向左拐彎,折到一條充滿了壯麗邸宅的漂亮大街上。接著,他們迅速地走完這條街道,向右拐彎,折入一條僻靜的小街,再從那條小街進入由無數小巷組成的使人摸不清頭腦的迷宮一般的區域。他們意往前深入,那些巷子就變得愈狹窄、愈黑暗、愈污穢。最後,他們來到了倫杜魯斯·巴奇亞圖斯的角鬥學校附近。角鬥學校坐落在加普亞城邊靠近城牆的地方,恰好處在我們剛才提到過的那互相交織的巷子中心。在這兒附近的許多小屋裡住著一批下等妓女,她們經常到附近的小飯館和酒店裡去,倫杜魯斯角鬥學校的一萬名角鬥士是常常在那些地方聚首晤面的。

  這所角鬥學校起先只有幾百個學生,但漸漸地,角鬥士老闆發了財,這所學校也就愈來愈擴大了。現在它已包括好幾宅外表和內部結構並沒有什麼差別的建築物。因為那幾宅建築物都是為了同一目標建造的。每一宅建築物包括一個寬廣的內院和周圍的四幢房子。那個院子是角鬥士們晴天練習武藝為地方;逢到壞天氣,他們就在另外建造的大廳裡做體操和練習劍術。

  在院子四周每一幢樓房的上層和下層那極長的走廊兩邊是許多並列的小房間。每一個小房間勉強能住下一個人。角鬥士們就睡在用幹葉子或者麥秸做的墊子上面。

  在所有的建築物裡,除了練習劍術的大廳外,還有一個很大的房間,那是用來做武器庫的。武器庫裡裝著鐵柵欄和結實的橡木門,門上的鑰匙是由角鬥士老闆本人帶在身邊的。在那些武器庫裡藏著盾牌、短劍、刀、三齒叉以及別的武器,那是角鬥士老闆送角鬥士上鬥技場進行角鬥所必須置備的。

  那些大廳可以容納三百五十名到四百名角鬥士,大廳中的秩序是由釋放角鬥士或者角鬥教師負責維持的。這些教師大都是倫杜魯斯從校外雇來或者從校內的角鬥士中間選出來的。學校的警衛隊通常是由羅馬軍團中的老兵擔任,他們是由加普亞的提督指派的。學校裡的清除糞便之類的粗活則是由倫杜魯斯所信任的一批奴隸擔任的。

  這十八或者二十幢為角鬥學校所建的校舍,原先建造時沒有顧到建築上的美觀,它們之間只有狹窄的街道或是巷子相通。這些街道和巷子在從前本是城市街區的一部分,但是在我們所敘述的事情之前二十八年,校中的角鬥士曾經企圖響應以羅馬騎士(他自稱為維齊烏斯或者米諾齊烏斯)為首的起義,從那時候起,這些房子就在羅馬提督和元老院的要求下用高牆圍起來了。就這樣,被二十八尺或者是三十尺高的石牆所環繞的倫杜魯斯角鬥學校以及它的二十幢房子,變成了一座堡壘,它好象是大城中的一座特殊的小城。所有靠近角鬥學校的街道,都變成了這座角鬥士城市的郊區。普通居民都竭力避開那一帶,好象那兒流行著什麼瘟疫一般。

  二月二十日晚上,角鬥學校裡發生了從來來有的怪現象:所有的角鬥士都逗留在學校裡。一部分角鬥士在武藝廳裡練習進攻和防守的技術,用木頭制的短劍互相格鬥,這些木劍是他們在學習期間唯一被允許拿在手中的無害武器。另一部分角鬥士則在院子裡,東一隊西一隊地聚集在一起。他們在做體操或者是唱著他們故鄉的神秘的歌,歌的詞句和它的意義,擔任警衛的兵士是聽不懂的。更有一部分角鬥士則在與學校連接在一起的房屋的小巷裡逛蕩,同時也有一些聚集在走廊裡或者是睡在自己的小房間裡。

  所有這些慣於忍受痛苦和掩蓋自已感情的不幸的人,都竭力裝出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氣,但是,只要仔細觀察一下他們的臉,就很容易看出來:他什都很激動,很驚恐,而且希望徊等待著某一種非常重大的事變。

  「難道角鬥士今天都不出去逛了嗎?」一個獨眼獨手的守衛,他是蘇拉部下的老兵,正在問另一個臉上佈滿了傷痕的同伴。

  「誰知道你們!……他們好象準備在學校裡消磨黃昏呢。真是怪事!」

  「他們的那些爛汙姘頭可要想念他們了——害得她們在酒店和飯館裡平白地等待這批知心客人。那些每天非常喧嘩熱鬧的酒飯店今晚可要變成冷清清的了。」

  「奇怪!我對威嚴的蘇拉發誓,這事情很奇怪!」

  「甚至奇怪極了,而且,老實說,我覺得很不放心。」

  「什麼?難道會有暴動的危險嗎?」

  「怎麼跟你說好呢……雖然不會是真正的暴動或造反——我認為,真正的暴動是不可能的——但至少會引起某種騷動和混亂……老實說,我不僅感到危險,甚至今天晚上都挨不過去。」

  「讓他們試一下吧!我對地獄中的復仇女神起誓,我的手癢得很!如果……」

  那個老兵說到這裡突然閉住了嘴,而且向他的同伴做了一個手勢叫他不要作聲。因為角鬥學校的校長兼老闆倫杜魯斯·巴奇亞圖斯正向他們走來。

  三十一歲的倫杜魯斯·巴奇亞圖斯是一個瘦長的、臉色蒼白的人,他那對小小的黑眼睛看起人來常常發出狡猾而又兇惡的光芒來,他的全部風貌給人以無情而殘酷的印象。他的那所角鬥學校是他的父親老倫杜魯斯·巴奇亞圖斯傳給他的遺產。老倫杜魯斯由於種種際遇的湊合,把他原來那所只有幾百個角鬥士的學校變成全意大利馳名的第一流的角鬥學校。他靠著人命和鮮血的買賣發了大財

  自從老倫杜魯斯在幾年以前去世以後,現在的這個倫杜魯斯就變成了角鬥學校的主人,他對他父親的遺產並不滿足,他決定把資本增加一倍,成功地發展了他父親的「正直」的行業。

  當倫杜魯斯走近時,兩個兵士都恭恭敬敬地向這位角鬥士老闆鞠躬。他一面對他們還禮,一面問:

  「你們兩人中間有誰知道,為什麼角鬥士違反往常習貫,幾乎全部留在學校裡不出去?以前這時候學校裡早己沒有人了。」

  「不……不知道……」一個兵士說。

  「對於這,我們比您還覺得奇怪,」另一個兵士比較坦白地說。

  「這是怎麼一回事?」巴奇亞圖斯皺起眉毛問,他的臉上顯出一副陰淒淒惡狠狠的神情。「他們是不是準備有什麼舉動?」

  兩個兵士都不作聲了。可是這個角鬥士販子的問題,卻由他手下的一個奴隸的出現而獲得了解答。那個奴隸的臉是慘白的,而且顯著極其恐怖的神色。他在前面領路,後面跟著提督府的一個釋放奴隸,那個釋放奴隸也同樣地顯得非常激動。

  原來那個釋放奴隸正是奉了提督的緊急命令來警告這位角鬥士老闆的:角鬥士的暴動不僅對他的學校有極大的危險,而且威脅著城市和整個共和國。提督向倫杜魯斯建議,叫他防止角鬥士們襲占武器庫的一切企圖,並且叫他關閉角鬥學校的所有大門,而提督那一方面答應巴奇亞圖斯,在半小時之內派遣統領季杜斯·賽爾維裡昂納斯率領兩大隊羅馬兵士和一分隊加普亞城防軍趕來。

  倫杜魯斯·巴奇亞圖斯聽完了提督使者用嚇得發抖的聲音的報告以後,頓時變得目瞪口呆,好象失掉知覺一般,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如果不是周圍的人催促他採取應付危局的緊急措施使他醒悟過來的話,真不知道他還會這麼呆呆地站上多少時侯呢。

  倫杜魯斯清醒過來以後,立刻下令叫兩百五十名兵士和在學校中服務的兩百五十名奴隸偷偷地武裝起來,竭力不讓角鬥士們注意到這些。他們全部趕到福爾金娜門——角鬥學校通「康訪尼亞的福爾金娜」幸運女神廟所在的那部分城區的大門,他應當在那兒採取進一步的措施。

  嚇壞了的、臉色慘白的倫杜魯斯·巴奇亞圖斯跑去散發了武器以後,第一個向福爾金娜門跑去。接著,武裝起來的兵士和奴隸也漸漸向那兒走去。他把他們分成好幾個分隊,每隊約莫二三十個人,又委任了他手下最勇敢的老兵做了隊長,把他們派去防守武器庫和學校的全部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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